第254章 刘建军的插科打诨(2/2)
刘建军说:「看见没?有了稳定可控的动力,很多以前靠手慢慢磨的活儿,都能想办法用机械来做,又快又规整。比如这铁丝,以后编铁网、做弹簧、当缝线,用处大著呢!这冲压的铁碗坯子,打磨抛光就能用,比铸造的薄,省料。」
他走到旁边,拿起一根新拉出来的、笔直均匀的铁丝,递给李贤:「这东西,以后说不定能编成一种铁布衫,虽然挡不住强弓硬弩,但对付流矢、寻常刀劈,说不定有奇效,还有,架桥、筑城、做机关,都用得上。」
李贤摩挲著冰凉光滑的铁丝,那铁丝通体发亮,粗细均匀。
宛如神迹。
刘建军当初要折腾这水力作坊的时候,李贤只当这地方是一个省时省力的普通作坊,但现在看来,这地方,简直就是奇迹的孵化之所!
李贤忘了来找刘建军是做什么的了,他脑袋一片空空,刘建军折腾出来的这些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甚至李贤都想像不到这些东西能拿来做什么。
明光铠?
李贤手里这根铁丝的质地都要远远超过制作明光铠的材料,刘建军都能把这样的材料锻造成铁丝,还需要做那种笨重的甲胄吗?
「行了,咱这锻铁工坊暂时就这些新东西给你看了————」刘建军话音一转,说道:「贤子,还记得我昨儿给你演示的查假帐的方法吗?」
李贤一愣,立即道:「当然!这怎会忘?」
刘建军所演示的那种查假帐的法子,简直是直接震碎了李贤的三观。
刘建军又问道:「我是不是说过,只要是随机生成的数字,几乎都会符合那种规律?」
李贤讷讷点头,语气带著点迟疑和不确定,问道:「你是说?」
「没错,只要是假帐,这玩意儿几乎都能查,所以,若是哪天你发现什么税收啊、帐目的对不上,都可以用这法子查出来。」
李贤一怔,随后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虽说大唐成立到现在还没发生什么重大的贪腐案,但若是刘建军说的是真的,那是不是意味著————大唐的官员永远不可能贪腐?
或者说,只要发生这种迹象,自己就能第一时间查到?
但刘建军又补充道:「当然了,有这法子也不是一定要每时每刻都用,水至清则无鱼,还是那句话,你是皇帝,著眼的该是整个大唐这座鱼塘,一些小打小闹,你得酌情处理。」
李贤陷入沉思,然后忽然笑道:「你这话说的,怎么老跟交代遗言似的,这大唐怎么样,不是还有你看著的么?」
刘建军立马恼怒:「呸呸呸!童言无忌!什么遗言,该是一帆风顺才是!」
李贤失笑。
别人都说圣人口含天宪,也就刘建军敢说自己是童言无忌了。
但刘建军又忽然道:「贤子,狄老那边就快查出结果来了,很明显,这次的事儿背后有那老娘们儿主使,你想没想过怎么对她?」
不等李贤开口,刘建军又说道:「别急著否认,那老娘们儿在里面起到的作用,我和狄老都是心照不宣罢了,实际上,若是依照我的性子,我不会去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
他盯著李贤的双眼,严肃道:「因为你,我和狄老才需要把这些证据摆在你的面前,你想没想过,当这事儿真查个水落石出的话,你该怎么做?」
李贤突然就茫然了。
刘建军说这些话的时候,工棚里到处充斥著铁器敲击的声音,让他的话音甚至没传出去多远就被淹没在了一阵乒桌球乓的声音当中,但李贤却听进去了。
而且,还在深思。
在这之前,李贤一直以为的,刘建军和狄仁杰查这件事的目的,是为了把为武曌传递消息的侍卫和宫女太监们揪出来绳之以法,但他从来没想过该把武曌这个「罪魁祸首」怎么样。
让武曌在大安宫里颐养天年,似乎已经成了他心里不改的念头。
但此刻刘建军提出来,他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武曌若真犯下了通敌的罪行,自己还是不处置她,会不会寒了狄仁杰和刘建军这样的人的心?
狄仁杰和刘建军是照顾自己的心情才对武曌的事绝口不提,但自己真能当做没看见吗?
李贤的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
这时,刘建军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贤子,咱们之前不是讨论过吗,那老娘们儿————极有可能不是你的生母,首先,她就对你没有了生养之恩,再其次,你自己也说过了,那老娘们儿从小到大就不喜爱你,那这养育之恩也可以忽略不计了,你何苦还在这事儿上犹豫?
「而且,如果她真的不是你生母,那就意味著她现在手里还握著一张最大的底牌,她可以轻易剥夺你高宗嫡长的身份,现如今虽然你已经登临帝位,但若是生了什么变故呢?
「若是诸多变故加在一起,她在这关键的时候甩出这张最关键的牌呢?那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刘建军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李贤也能想到那样的后果。
武曌————从来就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丝机会的人,她若是出手,必然是雷霆万钧的攻势——这点在她登临帝位的过程中就已经证实过了。
李贤脸上挣扎的神色愈发明显。
刘建军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若是这事儿真是武曌指使,他肯定是主张杀武曌的一这些话也就只有刘建军敢和自己说,其他人,哪怕是狄仁杰也不敢这么明显的表现出来。
李贤在挣扎。
他甚至不知道,若是刘建军真的一意孤行的要杀武曌,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视而不见吗?
这个危险的念头刚刚出现在李贤的脑海里,李贤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即便武曌不是自己的生母,即便她自小就不喜爱自己————但,自己终究唤了她三十多年的母亲。
「哥们几给你尬住了是吧?」刘建军忽然在这时候拍了拍李贤的肩膀,语气充满了戏谑,仿佛刚才营造的紧张氛围都只是幻象似的。
李贤惊愕的看向他。
刘建军又说:「逗你玩儿的,这些事儿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
李贤讷讷道:「那————你方才让我想这些————」
刘建军咧嘴一笑:「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过来找我是干嘛的么?兴师问罪么!那太平和婉儿两人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吃饭也念叨,睡觉也念叨————
噢,睡觉的时候只有婉儿念叨————
「你甭管这么多!」刘建军忽然自己打断自己的话,又接著说:「一个女人等于三百只鸭子,太平算一半,那就是四百五十只鸭子天天围著你嘎嘎叫唤,你受的了啊?
「既然受不了,那我就只能把你灌醉了解决这事儿呗?」
刘建军手臂越过李贤的后背,揽著李贤的肩头拍了拍,笑道:「都哥们儿,这事儿你不能怪我吧?」
李贤顿时哑然失笑,埋怨道:「你若真被烦得受不了了,你直接告诉我便是,难不成我清醒的时候就不答应你了么————」
他话说一半,忽然又问:「那你此刻为何又要把话挑明?」
李贤算是明白了,刘建军今天带自己观看铁器工坊和先前那一堆问题,实则还是为了插科打浑,想让自己忘了兴师问罪这一茬呢。
「你是皇帝嘛,有的事儿总不能瞒著你。」
刘建军咧嘴笑了笑,揶揄道:「你要是治我个欺君之罪,我找谁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