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见李显(2/2)
李显成熟了许多,说话间也不像以前那么亲切随和,充满了得体,还有疏离O
李贤一时之间心里有些酸楚,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成长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看著低著头不敢跟自己对视的李显,李贤心里一颤,道:「二兄今日来的匆忙,未服朝服,你莫非定要让二兄将旒冕上的珠子拽下来三颗给你看么?」
李贤这话一说完,李显显然回忆起了什么,抬头和李贤对视。
李贤依旧眼神真诚的看著他。
良久,李显终于痛哭出声,呢喃道:「二兄————」
「我是真没想到,这么久了显子还没吃厌火锅!」刘建军一边将一片羊肉卷放进嘴里,被烫的直哈气,又含糊不清的念叨。
李贤被他的样子逗乐,道:「你吃慢些,又没人和你抢!」
刘建军顿时笑道:「是没人跟我抢!你俩不能吃辣,我把菜往这边一烫,你俩就只能干瞪眼!」
李显不服,伸手从刘建军那边的锅里夹了一长条牛里脊,牛里脊很长,他手法娴熟的将其卷在筷子上,还瑟的往刘建军面前的碟子里蘸了蘸酱料,这才一口放进嘴里。
然后憋气,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刘建军目瞪口呆:「显子————你,太拼了吧?」
李显不语,只是挑衅的看著他,好一会儿,才猛地张开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水。
刘建军哈哈大笑,冲李显比了个大拇指:「你是这个!」
「行了行了,吃不了辣就别逞强。」李贤笑著给李显夹了一筷子清汤锅里的毛肚,道:「快吃点这个压一压。」
李显将毛肚囫囵地放进嘴里,笑道:「昨日那天雷忽然炸开,真是把我魂都给惊了出来,没想到二兄去了北疆,竟然弄出了这么个东西,你是不知道,当时武承嗣在我面前,我看到他的腿都在打摆子!」
提及武承嗣,李贤好奇看向刘建军,问道:「对了,武承嗣那些武氏子弟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被你削去了官爵,现在聚居在城西,但他们家底还在,勉强算得上衣食无忧吧。」刘建军顿了顿,忽然看向李显,道:「对了,武三思昨日夜里承受不住这种大起大落,吊死在了自家院子里。」
李显一愣,然后,眼里就泛起了泪花,声音也变得咬牙切齿:「死的好!死的好啊!」
他说完便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似乎是不愿李贤看到自己的丑态。
李贤自然知道李显这种态度的原因。
昔年李显被贬房州,武三思的豪奴没少针对他,如今,武三思终于死了。
李贤心中一酸,伸手过去,用力按了按李显的肩膀,没有说话。
然后,又给了刘建军一个眼神。
刘建军耸了耸肩。
李贤看明白了他眼神里要说的话:我一个国公,要弄死一个白身的武三思哪儿还需要我自己动手?
这时,刘建军站起来,举著酒杯吆喝:「行了,晦气的人提他作甚!来来来,为了————为了这该死的终于死了,走一个!」
这话说得依旧粗俗,但李显很受用,红著眼眶抬起头,抓起酒杯,咧著嘴一笑道:「对!该死的终于死了!」
李贤见状,也抓起酒杯,和两人用力一碰。
辛辣的酒液滚过喉咙,仿佛也将那积郁的闷气冲散了些许。
这时,一位妇人捧著一大盘羊肉卷走了过来,轻轻放在三人面前的桌上,又走到李显身边,轻轻揉了揉李显的后背,道:「喝不了酒就少喝一些。」
是韦氏。
许久未见韦氏,她似乎风华依旧,还是当年那个美名冠长安的艳丽女子。
韦氏对著李贤施施然行了个礼,道:「妾身韦氏,见过陛下。」
「弟妹不必多礼。」李贤虚扶了一下,温言道,「此处是家中,只论家人,不论君臣。」
倒是李显似乎很不乐意,皱眉斥道:「军子在这儿没瞧见吗?」
韦氏一怔,急忙又对著刘建军施礼道:「见过郑国公!」
刘建军神色不经意的扫过了她一眼,还礼道:「见过嫂嫂。」
而这时,李显又斥责道:「行了,男人说话,你一个妇人上来做什么?再去端些下酒菜来!」
韦氏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李显则是对著韦氏离开的背影小声道:「没眼力劲儿的拙妇人!」
随后才转回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著李贤和刘建军举杯:「二兄,军子,我们继续,继续————妇道人家,不懂规矩,让你们见笑了。」
李贤略微有些尴尬,询问道:「显弟,我记得————当年在房州,弟妹是跟著你一起的吧?那时候,日子想必更艰难些。」
他这话问得平常,却似乎挑开了李显努力维持的平静表象。
李显握著酒杯的手猛地一紧,良久,才释怀道:「罢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提了。」
李贤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是戳中了李显的某个痛处,急忙致歉举杯:「是二兄失言了,饮酒。」
又是小酌了片刻,三人终于是有些微醺,李显大著舌头念叨:「二兄啊————
该把太平叫来的,上次————上次我们在长安,吃的多尽兴啊————」
刘建军和他勾搭著肩膀,附耳过去说:「太平————太平现在忙著张罗嫁妆呢!才没空————搭理我们几个老爷们儿!」
「太平————又嫁人了?」李显有些愕然,连酒都醒了一些。
「什么叫又!」刘建军不满道:「那女人死了丈夫,再改嫁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
李显又连连道歉。
然后,端著酒杯,神情有些唏嘘:「小妹竟是又要嫁人了————我竟不知晓————」
说到这儿,李显忽然不知道怎么的,就悲从心来,呢喃:「我————竟不知晓————」
然后,忽然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到李贤身边,一把抱住了李贤,道:「二兄————我,我竟不知晓————」
李贤想说李显喝醉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想出声安慰。
可忽然,李显就嚎陶大哭道:「二兄————你,你该告诉我的啊————我,我————我知道我打小就性子怯弱————遇事畏缩,可,可你该告诉我的啊————」
李贤举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知道,李显说的不是太平再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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