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修真 > 从青楼萌妹到乞儿国风主 > 第151章续3 十年之约

第151章续3 十年之约(2/2)

目录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天生的、不容置疑的威势,如同闷雷滚过殿宇,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众臣如蒙大赦,虽然满腹的疑虑与对国事的担忧并未消减,但此刻无人敢违逆圣意,纷纷躬身行礼,脚步匆忙却又竭力保持着臣子的仪态,鱼贯而出,不敢有丝毫停留。沉重的殿门被侍立在外的太监小心翼翼地从外面缓缓合上,发出沉闷而悠长的“吱呀”声,最后“哐当”一声彻底紧闭,将殿内与外界彻底隔绝成两个世界。

偌大的、空旷的宣政殿,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人。夕阳的光线透过高窗,变成一道道昏黄的光柱,斜斜地投射而来,光柱中无数微尘飞舞,更衬得这权力核心之地,此刻有一种异样的静谧与……孤绝。

赫连决从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御座上站起身。他身形高大挺拔,玄色的常服更显其肩宽腰窄。他一步步走下铺着猩红地毯的台阶,衣摆拂过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

他停在毛草灵面前,距离很近,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淡淡的龙涎香气,近得她能看清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面对突发国事的凝重,有一丝因大唐此番举动、因那封直达后宫的“密信”而产生的被冒犯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压抑着的、难以用言语精确描述的汹涌暗流。

“灵儿的消息,倒是灵通。”他开口,语气平铺直叙,听不出明显的喜怒,但字里行间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属于帝王的压力,“大唐的使臣,方才递上国书不久,朕尚未与诸卿议定。”

他果然知道了!而且知道的可能比她想象的更早、更详细!所谓的“尚未议定”,恐怕只是对外说辞,他内心早已权衡了无数遍。毛草灵心中微凛,维持着屈膝的姿势,眼帘低垂,恭敬而坦诚地回应:“臣妾不敢隐瞒陛下。使臣私下递了密信至凤仪宫,臣妾……刚阅毕,心中惶恐,特来向陛下禀明,听候陛下圣裁。”

“密信?”赫连决眉峰微挑,语气里瞬间多了一丝冰冷的寒意,如同冬日檐下挂着的冰凌,“说了什么?可是叙说十年离别思念之苦,许以重利高位,邀你归去,共享那长安城的无边荣华?”他的话语如同带着冰碴,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砸在毛草灵的心上,带着拷问般的锐利。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在此刻,任何形式的隐瞒、狡辩或者迂回,都是最愚蠢的选择。她必须坦诚,也必须坚定。

她直起身,不再保持屈膝的姿态,坦然抬起头,迎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同时从宽大的宫装袖袋中,取出了那封折叠整齐的丝绢密信,双手平稳地呈上:“信在此,请陛下亲自过目。大唐皇帝欲召臣妾回国,册封国后夫人。言……可慰臣妾父母十年倚闾之望。”

赫连决没有立刻去接那封信。他的目光依旧如同鹰隼般牢牢锁着她,仿佛想从她眼神最细微的闪烁、从她唇角最轻微的颤动中,读出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和倾向。“国后夫人……”他重复着这个词,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然而其中蕴含的嘲讽意味,却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人感到刺骨,“位同副后,母仪天下……倒是比朕这乞儿国区区一个凤主,尊贵多了,也……风光多了。”

他微微前倾了身体,目光迫人,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致命的尖锐:“灵儿……可是心动了?”

这句话问得极其直接,也极其残忍,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直刺毛草灵最敏感的神经。

心脏猛地一缩,传来清晰的痛感。毛草灵非但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反而将脊背挺得更直,清澈的凤眸中没有任何闪躲,只有一片坦荡与决然。她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回答,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陛下明鉴。臣妾若贪图那虚无尊荣,十年前便不会甘心顶替他人,远嫁来此和亲!若臣妾心向长安,留恋故国,这十年间,以臣妾之位,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暗中传递消息,甚至……可以做得更多,更彻底。但臣妾没有。”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清晰的回响:“臣妾的心,早在陛下一次次于后宫倾轧中给予信任维护之时,在与我乞儿国万千子民共同度过天灾人祸、时局艰难之时,在孕育抚养铮儿、看着他咿呀学语蹒跚学步之时,便已牢牢系于此地,系于陛下之身,系于这万里江山社稷之上!长安……于臣妾而言,早已是前尘旧梦,模糊不清;故国……亦无归处,徒留怅惘。”

她说到这里,话语微微一顿,眼中无法抑制地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与挣扎,声音也低沉了下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唯有父母生恩,血脉相连……十年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此乃人伦大痛,臣妾……确有心结难解,五内俱焚。”

这番话语,半是坚定无比的表态,半是毫无保留的交心,将她此刻最真实的困境、最矛盾的立场,清晰地、毫无遮掩地摊开在了赫连决的面前。她不慕大唐虚名,不愿离开乞儿国和视她为唯一的丈夫,但父母的安危与孝道这沉重的枷锁,是她无法轻易抛却、也无法轻易解决的软肋与痛处。

赫连决静静地听着,脸上那冷硬如岩石的线条,似乎因她这番恳切之言而柔和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他深邃眼眸中翻涌的暗流,也渐渐平息了些许。他终于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接过了那封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丝绢密信。

然而,他并未立刻展开观看,只是将那封信捏在指间,目光依旧如同带着重量,落在毛草灵那张混合着坚定与脆弱的脸上。

“朕,信你。”

他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三个字。字字千钧,重若山岳。

这简单的三个字,仿佛带着奇异的力量,瞬间冲垮了毛草灵心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暖流交织着涌上鼻尖,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湿热。她强忍着,没有让那水汽凝聚成泪。

但他接下来的话语,却又像一盆冷水,让她刚刚松懈些许的心再次高高提起。

“但此事,并非你朕二人之私事,更关乎国运,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捏着那封信,踱开两步,转身望向殿外那轮正在加速沉落、将天际染成一片凄艳橘红的夕阳。玄色的身影被残阳余晖镀上一层暗金的光边,显得愈发孤高而莫测。

“大唐此举,名为迎归故人,兑现旧诺,实为试探,甚至……是挑衅。”他的声音渐冷,带着属于帝王的威严与一丝被触及逆鳞的怒意,“他们想看看,朕的乞儿国,经过这十年休养生息,励精图治,骨头还软不软?脊梁还直不直?更想看看你毛草灵,这颗他们当初可以随意安排命运、用来维系边境安宁的棋子,如今……还听不听话!”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锐利无比地看向毛草灵,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

“允你归去,则示弱于天下,国威有损,内政必生动荡!皇后之位空悬,人心浮动,那些潜伏的宵小之辈岂会安分?不允……便是授人以柄,‘抗旨不尊’、‘背信弃义’的罪名扣下来,边境烽烟,顷刻可至!十年太平,毁于一旦!”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在毛草灵的心上,将她之前所有的担忧与恐惧,赤裸裸地、残酷地揭示出来。

最后,他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声音沉缓,却带着决定命运的力量:

“灵儿,你告诉朕,朕,该如何抉择?”

“你,又当如何自处?”

问题,被抛了回来。不仅仅抛给了作为帝王的他,也抛给了作为妻子、作为凤主、作为女儿的她。

殿内,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终于被地平线吞噬,暮色如同墨汁般,迅速弥漫开来,笼罩了这寂静而沉重的宣政殿。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