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不孝（2/2）

舍了谁，她也舍不了她的全哥。

可如今，这心头宝都被男人抢去卖了，董氏无数次想过去那赌场门口上吊了事。

可每每想到她的全哥，如今不知在哪处如何吃苦受罪，不知如何恨她这个为娘的无能，她便心如刀割。

一死百事了，她死便死了，可她的全哥怎么好？

她得活，死撑着也得活。

不仅得活，她还得想法子挣了钱，才能赎了她的全哥回来。

只是，家里有这样一个男人在，无论她赚多少钱回来，藏不过几日，便被他跟长了狗鼻子似的全趁她不在时，搜刮个精光。

董氏想着想着便又恨了起来，连带着对方寡妇更没了好声气，“我知晓你那脾性，若不是真遇见过不去的坎儿，你是绝计不会回来的。今儿个这样夹头缩尾的回来了，若是让娘瞧见，平白惹她老人家伤心。”

“我不过是你大嫂，你才是娘的亲闺女。”

“我知道我自个说话不中听，可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个寻思寻思是不是这个理。反正这儿总归也是你娘家，你若要留就留也没人赶你，要走门就在那，你自个看着办吧！”

说着就拍了拍衣角，从方寡妇身边经过直接往屋里回去了，真真是再多余一句话也懒得与方寡妇说。

如今天色还早，趁这时候再赶一方帕子，又能换回三个钱。

积少成多，总有一日她能将她的全哥全须全尾的赎回来。

只是，这回得来的钱该往哪藏呢？

董氏进了屋，空****的小院里只剩下方寡妇与那条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的黑狗。

那黑狗见董氏不赶方寡妇，虽还有些警惕，到底吃不饱它也没许多力气，就竖着两只耳朵懒懒地趴在了廊下，两只眼睛倒还紧紧盯着方寡妇。

方寡妇坐在地上，心里发冷，身上也是热一阵冷一阵。

董氏的冷淡，她不是不知道，也知晓如今娘家这样是万般无法再帮她一把了。

就是勉强能接济她一二，可她哪还有脸再把难处说出口？

更何况，她丁点忙帮不上还要添乱，她自个良心又怎么过得去？

她也死了心，本来厚着脸皮想留下来也只是为了见自个老娘一面，就算不能道一道那些年的辛酸、哭一哭这些年的愧疚，就让她看一眼老娘也好。

可大嫂的话……

方寡妇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方才在地上坐久了，她这些年又是操劳惯了的身上也有些老伤。

一下站起来，腿脚早麻了差点没摔一大跤。

扶着廊柱才勉强站稳了，倒是惊得那原本伏在地上的黑狗机警地立了起来，对着她嘴里“呜呜”的低吼着。

方氏苦笑了。

她本是这家里的人，却怪她也怨她自个，如今才会像个外人似的连条狗都防备着她。

“娘……”

低低地唤了声，一声呜咽才想出口，又被方寡妇生生吞了回去。

大嫂没说错，娘家本就艰难，老娘如此大年纪了更是艰辛。

她如今有难，丁点帮不上娘家的忙不说，若是见了老娘，岂不是让老娘还要替她多担一分心？

她方杏花不孝了这么多年，今儿个就再不孝一回吧。

董氏坐在窗口，借着天光绣着手上的一方帕子，抬头间便见方寡妇低着头，一瘸一拐地朝门外去了。

心头黯然不是没有的……论理无论如何也该留她吃顿饭，只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她又有什么法子？

要怪，只怪这贼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