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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早我再拿下来嘛!”斯曼说着直奔婚纱,“我晚上想一个人偷偷再试一次,你就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嘛!”
“行吧,行吧!那你小心点,别弄脏了,否则明天可没处给你洗去!”文文帮斯曼把婚纱摘了下来。
“文文真好!”
“你就臭美吧你!我看你今晚是要兴奋得睡不着觉了。”文文故意责备道,“刚刚还假装跟我姐妹情深呢,哼,我看你呀,分明是重色轻友!
斯曼冲文文做了一个鬼脸,就抱着婚纱跑出了房间。临走,还不忘跟苏岑打招呼:“拜拜!苏岑。帮我照顾好文文。别让她被别的男人抢去,哈哈!”
斯曼走后,苏岑继续写作,跟文文并无交流。
文文则洗了一个澡,然后穿着自己带来的睡衣敷着面膜躺在**看电视。
看了一会儿,文文突然坐了起来:“不对劲,今天我这心呀,怎么这么慌呢?”
苏岑好像没有听见文文说话,没有反应。
“我跟你说话呢!”文文抬高了音量,“你说我这状态,明天还能不能当伴娘呀?别再给斯曼丢人!”
苏岑停下手头的事情,走到床边坐下:“不会的,你不要多想,好吗?现在心慌的人应该是斯曼,你跟着紧张什么呀?明天又不是你结婚!”
“不知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要不我现在上楼吧,我看看曼曼去!”文文说着就下了床。
苏岑跑过去把她按了下来:“你就别上去了,今晚都早一点睡觉,明早还得早起呢!我看外面这雪呀,是停不了了,明天路上肯定不好走!”
“我就上去看一眼!”
“别了,乖!你一上去呀,你们俩人一聊起来,那就没完没了了。回头斯曼要是睡眠不足,明天肿着眼睛,就难看了。”
“你说得也是。”
苏岑坐在床头,看着文文。文文则安不下心来,一直在地上来回走动。
“你这个习惯能不能改改呢?老是心急,心一急就喜欢在地上来回走!走得我都心乱了。”
“不对,不对!你刚才听见没有?曼曼跟我说的话,话里有话呀!”
“什么话?哪句?”
“她说的什么,什么来生我们还要做姐妹呀,还说让你照顾好我!”
“结婚前对姐妹说一些推心置腹的话,这不是应该的嘛?”
“不对,曼曼这人我比你了解,她从不说这些矫情的话。说了肯定有事!”文文突然停住了脚步,脸上充满了恐惧,“妈呀,越想越吓人!”
苏岑笑了一下:“回头我得带你去精神病医院检查检查。”
“她刚才还说什么来着?你快帮我回忆回忆!”文文急得直跺脚,“是不是还说别的不寻常的话了?”
“别的不寻常的话?好像没有了吧。”
“她是不是还说过了今晚什么来着?”
“过了今晚?怎样?”
“对,肯定说了!我脑子不好使,你快帮我想想!”
“好像是说了这么一句。好像是……过了今晚……她就不让你操心了?”
“担心,是不让我担心!”
“好像是吧。怎么了?”
“不行,我得上去!她说她住在几号房来着?”文文又要往外跑,再一次被苏岑给拽住。
“文文,你别这样,好吗?你会给斯曼造成困扰的。”苏岑抱紧文文,“我知道,你们姐妹的感情非常好,别人是无法代替的。但是明天是她大喜的日子,我们应该祝福她,而不是怀疑她什么。”
文文试着让自己在苏岑的怀里安静下来。
苏岑继续劝道:“斯曼结婚以后,并不意味她离开了我们。相反,她跟我们的关系更亲密了,因为我们陪伴着她又度过了一个重要的人生进程!”
“你可真会劝人,我说不过你!”
“就让我们做好我们该做的吧,好好地陪伴她身边,见证她的每一个幸福瞬间。”苏岑说这句话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刚刚门口的衣柜,刚刚挂斯曼婚纱的地方。
她穿婚纱的样子肯定很美,明天大家都会看到。苏岑心想。
文文则把苏岑抱得紧紧的,她面对着窗户,此时玻璃上反射不出她的身影,她能够看得见窗外飘舞的雪花了。
“雪花真美!”文文自言自语道。
话音刚落,一片白影从天空坠落,拖着长长的白尾,像是斯曼那件婚纱的长长裙摆。
文文愣了一下,然后从嗓子眼强挤出一句:“是我的眼花了吗?”
“什么?”
“天上下的不是雪……是曼曼的婚纱!”
苏岑放下文文,转头看着窗外。
文文下意识地跑去窗边,推开窗户,探出头去。
“这样会感冒的,快回来,文文!”苏岑刚要制止文文,却听到文文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吼。
“啊!曼曼……”
苏岑还没反应过来,文文穿着睡衣直接冲出了房间。
苏岑赶紧去追:“文文!你快回来!你发什么疯?”
文文甩丢了两只拖鞋,光着脚丫顺着楼道一直向下跑去。苏岑紧随其后,不明所以,但是预感极其不好。
文文跑到楼前那片水泥空地,那片只停了几辆车的偌大停车场,雪已经完全覆盖了地面,足有七、八厘米深。文文的脚丫踩在雪里,却完全体会不到冷,恐惧让她放慢了速度,缓缓地向前靠近着。
靠近楼前的空地,地上分明不只是覆盖着雪,还有一件雪白的婚纱。
苏岑冲了上来,想抱住文文,却被文文猛地一甩,甩在了一旁。
苏岑向文文眼光注视的前方看去,只见路灯下的雪地上,一大片雪白的婚纱展开来铺在雪地里,婚纱的nbsp;“曼曼!”文文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呼喊。
她扑了上去,在雪地里跪了下来,她捧起那婚纱的一角,哀号着。
“我就跟你说肯定会出事!你偏不信!你偏不信!呜呜!”
苏岑站在文文的身边,他注意到文文的怀里不只是婚纱,还有斯曼满是鲜血的脑袋。
“曼曼,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呀?!”文文只顾着哀号。
苏岑完全慌了,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导演的手机号是多少,得赶紧通知他!”
“通知他有个屁用?!快叫救护车!”文文将斯曼抱在怀里,可那头部好像摔得不行了,一直往外冒血。
苏岑的手直抖,完全不听使唤,在酒店的工作人员赶来的时候,他才成功地拨通了急救电话。
在等待救护车到来之前的漫长时间里,天空继续飘落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那雪花将斯曼的婚纱渐渐地盖住,却怎么都盖不住地上的血迹。苏岑注意到斯曼身子底下的雪白了又红、白了又红,他知道,斯曼是不可能救得活了。
此刻,他终于明白,最后一次采访的时候,她为什么建议她的故事叫《七月你别开枪》了。他记得她那天说过,还有其他的寓意,他后面会明白的。
是的,现在苏岑他明白了。
2011年12月底,裴斯曼三十三岁,她的儿子小乐只有十岁。斯曼注定看不到2012年的朝阳了。
那白雪和白纱混在了一起,那血液和斯曼混在了一起,也和文文混在了一起。
苏岑抬起头望向天空,那路灯不曾照射到的黑色夜空,飘舞着洁白的雪花,它们自由地下落,前赴后继,无休无止。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或是十年,当耳朵听到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的时候,两行滚烫的热泪划过苏岑的脸颊。
雪继续下着,血继续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