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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导演求婚之后的几天,在一个病房里只剩下斯曼一人的下午,斯曼打电话把文文约到了医院来。
文文好像事先明白斯曼要跟她聊什么,明智地没有带苏岑一块来。而且,她的包里还带着一样东西。
这是一本软皮抄,类似小学生用来记笔记的那种廉价日记本。是苏岑的。
斯曼早就知道苏岑有写作散文和杂文的习惯,他的作品总是记在类似这种廉价的并无任何隆重感可言的载体上。也许他觉得,这还不是正式的作品,也绝对不会有发表的机会,所以用不着太正式。
但是斯曼看了文文指出的那段内容,内心还是感到了一些震惊。她没想到苏岑那么平和的一个人,会有如此负面的时候。
这是关于苏岑和文文之间的感情的一段文字,他写道:
同样是没钱,我以为你是能够与我同甘共苦、知足常乐的人,但你却让我品尝到贫贱夫妻百事哀的苦涩。每一天,我都在爱与痛的边缘沮丧,放弃与坚持不断交替在我的脑海和心脏,我开始不能确定是不是所有爱情都是这副模样。
“你是怎么想的?”看完以后,斯曼问文文。
“其实我也没要求他什么,只是说,等我们买了房子再结婚。最好再买个小车。”文文说完,怕斯曼骂她,赶紧又补充道,“房子不用太贵的,郊区的就行。有个家总是安定一点。车也不用太好的,能代步就行。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质,如果能有人经常接送我来回片场,会省不少时间和体力。”
斯曼点了点头,劝文文:“无论你选择和哪个人相爱或是选择怎样的爱情,都会出现这样或是那样的问题,或多或少,或大或小。因为人无完人。只不过这件事在你眼里无法逾越,然而这件事对别人来说也许不算是事。”
“可是别人都是这样要求自己的另一半的呀。我觉得我没有什么错,我这也是在激励他上进!”文文争辩道。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原创,可惜的是活到后来都成了盗版。你不要模仿任何人的人生,你要创造你自己的人生,哪怕是遍体鳞伤。”斯曼继续劝道,“别人过得好、过得幸福,那是别人的事,不代表同样的生活到你这里也是幸福的。永远不要向别人看齐,你只需要向你自己的过去看齐。以前你是什么样的?现在你做到什么样了?以后你的目标是什么?”
斯曼说完,文文接不上话,于是斯曼又说道:“按照自己的方式过,就把日子过成了诗,攀比着别人的方式过,就把日子过成了屎!”
“我要是能有你活得那么超脱就好了!”文文叹道,“我始终还是个俗人。”
“春风不减阳光雨露,时光不增烦恼忧伤。”说道超脱,斯曼开始超脱起来,“任何的事物,好的坏的,快乐的烦恼的,都是自己给自己的。”
“我也想象你那样,摆脱生活中的困境。”文文坦白说,“可我没有你那个勇气和魄力。”
“人总有穷困的时候,但是人不会永远穷困。人只是需要那么一个机会或是一次帮助,就能度过那段穷困。但是机会和帮助不是常常都有的,也许在寻找和争取的过程中就做了错误的决定。”这绝对是斯曼的经验之谈。
“我也没你那么完美!”
“我从不认为我是个完人,我经常会有错误的想法和错误的行为。有些错是犯了以后再去弥补的。有些则是明知道是错但还是任性地去做了。”斯曼索性继续讲她的人生领悟,“可以弥补的错犹如雪白的墙上落的一只苍蝇,把它赶走了就没事了。明知故犯的错犹如那墙上被你拍死的蚊子,无论你怎么擦,那血迹都在那。醒目,刺眼。”
文文低着头不说话。
“做人一定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斯曼缓和地说道,“但是你自己的梦想要你自己去实现,不要等着别人帮你实现,别人没有那个义务。”
文文被说得无言,找不到话可接。
斯曼本想开导文文,却发现已把话题引向沉重的边缘,于是及时打住。
“对了,”文文突然说,“苏岑跟我说,他想采访你!”
“采访我?!”斯曼惊叹道,“采访我干吗?我又不是明星!”
“他说你是一个有故事有想法的人,会是一个不错的故事素材。”
“他想写小说吗?”斯曼问。
“不知道。好像是吧。”
“你跟他说过关于我的事?”斯曼有点紧张。
“不!这你放心,不该说的我肯定不会告诉他半句!”文文解释道,“他只是,只是对你特别好奇。你也别多想,他这人就这样。他说等你身体恢复了,想采访采访你,听你聊聊你的故事。当然了,是你愿意聊的内容。也许这些故事会对他的创作产生影响,他是这么说的。”
“那你答应他了?”
“我没拒绝。他总是求我,我只好说帮他问问看。”
“噢,这样。”斯曼忧心忡忡。
“你别为难,回头我想个理由拒绝他就行了!”文文说。
斯曼很久没有说话,一直在想着什么事情。
“那你帮我跟他说,”斯曼终于开口了,“等我出院以后,我接受他的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