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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屈先生做事恒心不辍,秦某佩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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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定邦停住了脚步,梁琇和池沐芳随后也停在了他的身旁。

他和屈以申没有私交,最近也只是在说客口中再次听闻这个人,至于五官样貌,更是从未见过。但这个人竟能立马认出他,看来背后不知下了多少功夫。

秦定邦牵起嘴角,眼里却不见一丝笑意,“屈先生,久仰大名。”

“一直盼着能和秦先生有合作,但直到现在都没等来这样的机会,屈某深感遗憾。”

“屈先生做事恒心不辍,秦某佩服。”

那个老妇人,干瘦干瘦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屈以申赶紧扶住她的胳膊,显得非常关切。

“家母身体不适,今天就不跟秦先生多谈了。希望以后我们能有机会多聊聊。”

“当然。”秦定邦回道。

一言一语暗藏机锋,本来算是面上过得去,结束对话了事。就在这时,屈母手中的坤包没提住,从里边掉落出一个金属小盒,飞快地滚到梁琇的脚边。

老妇人走过几步正欲弯腰去捡,但伸胳膊的姿势却有点奇怪,腰弯到半处,就顿在那里,好像有些不方便。

梁琇赶忙低下腰捡起那个铁盒,掸去上面的土,轻轻放到了老妇人的手中。屈以申扶起他的母亲,抬了下眼镜看向梁琇——

“多谢小姐。”

梁琇微微颔首。

“谢谢你,姑娘。”老妇人也跟梁琇道了声谢,带出浓重的南方口音。

“老人家客气了。”梁琇又多看了老妇人一眼。

秦定邦开了门,把池沐芳和梁琇二人让进了屋。关门之时,他又向屋外注视了片刻,直到那母子俩走远。

这就是那个多年以前就惦记过秦家橡胶厂的地皮,前不久又惦记着秦家整座橡胶厂的屈先生。

直觉告诉他,以后和这位屈先生打交道的日子,恐怕不会少。

德国诊所的主治大夫叫施密特,池沐芳叫他“施大夫”,梁琇觉得这个称呼很可爱。她发现池沐芳和这位施大夫非常熟,虽然语言不通,但施大夫对池沐芳的病情了如指掌。看来已经多次在这个诊所诊治过了。梁琇帮池沐芳跟大夫描述、解释眼部现在是如何不适,用了之前的药后有何反应等等。

看病的过程一点都不麻烦,无非是一些常规的询问、检查、开药。慢慢地,梁琇发现,其实施密特大夫的那个中国小助手,翻译得并不差,足够转述清楚池沐芳想表达的意思,而施大夫说的话,那个小助手说的也八九不离十。

也许是池沐芳看着那个小助手年龄太小,不放心,才把自己拉过来的吧。纯粹是为了多一份安心。

所以,梁琇觉得自己在这其实也没派上多大用场。

诊疗结束后,几人起身离开。正要出门,梁琇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回身用德语问道,“大夫,请问Litrison是治什么病的?”

“治肝病的。”施大夫说。

池沐芳和秦定邦看向了梁琇。

“我看到架子上的这个药,感兴趣就问了一下。”梁琇朝二人解释道。

在回程的车上,梁琇还在回想刚才捡起的那个药盒。她在听着小助手的德语时,看到了施大夫身后架子上的一瓶药,和屈先生母亲掉到她脚边的那铁盒是一样的,这次看得仔细,上面写着Litrison。

但对这种药,梁琇并不了解,于是随口问了施大夫一句。

回想那位消瘦的老妇人,面色蜡黄精神不济,想来是正饱受肝病的折磨吧。

梁琇先随秦定邦和池沐芳回到秦宅。她要先去取给秦家两个孩子上课的教材,等回修齐坊后还要用它们准备下次的课程内容。告辞离开时,池沐芳拿出一盒精致的糕点,“梁小姐,这个带回去吃。今天让邦儿送你回家。”

梁琇愣了一下,赶忙推辞,“秦夫人之前给过我好多吃的了,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而且我之前都是自己回家的,叫黄包车很方便。”

“这次不一样,梁小姐帮忙,专程陪我去的,哪能让梁小姐自己回家。这是最起码的礼节,梁小姐就不用推辞了。邦儿你送一下梁小姐。”池沐芳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把梁琇推拒的糕点放到秦定邦手里,示意他给捎带过去。

秦定邦接过盒子,“梁小姐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脱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于是梁琇道了谢,走进花园跟秦定邦上了车。秦定邦问了梁琇住址之后,就没再说话,二人一路无言。

秦定邦有时会抬眼看一下车里的后视镜,梁琇一路都在看着窗外,脸上不见任何情绪。

车驶到了弄堂口,梁琇就让秦定邦停了车。

“秦先生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已经非常感谢了。”

“梁小姐客气。”

梁琇下了车往弄堂里走去,秦定邦回头便看到糕点被忘在了座椅上。他下车开了后车门,拿起糕点盒子。

“梁小姐,请留步。”

“嗯?”

他几步走到梁琇身前,递过盒子,“点心,我母亲的一点心意。”

梁琇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一看是自己丢三落四,差点怠慢了秦夫人的好意,突然感觉有点歉意,“是我粗心了,秦夫人送的糕点都非常好吃。”梁琇接过盒子,“也谢谢秦先生,那我走了。”

不远处的一处面食摊子外面,蹲了几个男人,正在那抽着烟袋,周边已经弥散了一股烟味。梁琇一闻到这呛人的味道,胃里就会翻滚起难受,忍不住捂嘴咳嗽了好几声,绕过那几个抽烟的人,走了。

这一幕,被秦定邦悉数收入眼底。

他突然想,梁琇刚在车里望着窗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是不是因为他身上的烟味,让她打不起精神。

此时,弄堂里有两个小男孩冲了出来,一前一后地跑。大的手里拿了一根长棍,大喊着“冲啊啊啊啊!”后头蹒跚跟着个小的,也随前面的那个,喊得热血沸腾。

那个大的迎面看到了梁琇,便急忙刹住了脚步,恭敬地说了声,“梁小姐好。”

“梁小姐好。”小的也跟着重复了一句。

“小六小七,不要摔着啊。”那是梁琇的声音。

“好的……冲啊啊啊!”两个孩子继续冲杀起来。

秦定邦看着这小兄弟俩,一前一后满脸坚毅,仿佛正在冲向万千敌众,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他任目光在这两个越跑越近的孩子身上停驻,直到他们从身边跑过,跑到很远。等再回头时,梁琇早已经转身走进里弄了。

晚上,秦定邦坐在卧室的书桌旁,斜斜地倚在靠背上。桌上放了一盒烟,烟灰缸是空的。他手里拿着打火机,打开盖子,扣上,再打开,又扣上。

他一直重复这个动作,屋子里回响着规律的金属碰撞声。

夜静,尤显得这冰冷的声响似要起刀兵。他把上衣领子扯得更开,站起身来把窗户推敞到最大,任初秋的夜风肆意地打在他的脸上。

他睡不着。

他就那样站了很久。终于,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转过身,走向了墙角那个万字格书柜。

他把最缝隙,他伸手向里探,慢慢摸出了那本被他藏在角落里好多年的书。

书已经显得有些旧了,封面上有一些折痕,还有几个汗手指印。遒劲有力的书名依然清晰可见,《百战奇略——曾胡治兵语录》。

他深呼了一口气,右手攥了攥,终于翻开书皮,时隔多年,又再次看到了写在第一页右下角的那几个字——

民国十五年公历1926年。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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