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有时候明知不该,
还是会情不自禁,
因为我们都只是凡人。
在厨房忙了好一阵,凌睿熟练地烹调着美食,视线还不住地往外瞥。看含曦始终靠在墙边,安静地陪着他。无端地,凌睿忽然觉得心底暖暖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家,在温暖的灯光下,有个人一直陪伴着自己,等待着自己,不管多疲累,总有个地方可以靠。孤单了那么多年,这种感觉对于凌睿来说是难得的,他冲含曦会心一笑。
仅仅只是一个笑容,含曦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他看傻了。
反应过来后,含曦转身逃离,心跳还在不断加快。
她不明白,怎么会有男人连做饭都那么好看。
一会儿,凌睿端着东西出了厨房。
“好吃吗?”凌睿一直没动眼前的食物,交叉着双手,看对面的含曦不顾形象地猛吃一气。他心里觉得很满足,这还是第一回有人这么迫不及待地品尝着他亲手煮出的食物。见她点了点头,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他体贴地伸出手,为她拿走颊边不小心沾上的饭粒。温润的触感由指尖直窜入心底。凌睿怔愣了片刻,他痴神地望着自己的手指,良久,莫名地傻笑起来。
真好,凌睿忽然觉得不那么孤单了。
含曦翻了翻白眼,懒得去研究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撇开下午那个博睿不说,这家伙绝对是她见过最莫名其妙的人。
“为什么总喜欢这样坐着?”凌睿有些不满地皱眉,对于含曦的坐姿很是好奇。刚才在沙发上,现在连吃饭都是,她总喜欢盘着膝盖,蜷缩着。
“习惯了。”咽下口中的食物,含曦回了句,不想说太多。
的确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她与修道院的孩子总没有太多话题,大家都不太理她。久了,她就喜欢一个人这样蜷缩在角落,看着九岁那年目送妈妈离开的那扇窗。这样缩成一团,会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我也一个人住,以后经常来煮饭给你吃。”
凌睿丢下这句类似承诺的话,不再开口。
一直到解决完晚餐,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氛围终于有些缓和。
凌睿坚决地仰着头,死赖在**不肯动。
“你理智点好不好,我这里只有一张床啊,怎么收留你啊!”含曦无力地解释着,这句话从刚才开始,她已经说了不下数十遍了,可惜凌睿压根就没听见似的。
“我受伤了,没办法回家。”他说得很理直气壮。
“少来了,不要无病呻吟。”含曦很不客气地将手中的抱枕朝他扔了过去,惹来他一阵鬼哭狼嚎。
这声音太假,含曦压根不信。刚才还能活动自如的人,居然连抱枕的冲力都承受不了。
“我哪有无病呻吟啊!我给你煮了饭,借住一晚总可以吧,大不了我睡沙发就好了。”说着,凌睿终于离开床,跛着脚,装作很艰难地走向沙发,大大咧咧地坐下后,再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了。
“什么叫大不了,哪有让女孩子睡沙发的道理!”含曦感觉自己快被他气炸了,“我可以叫车送你回家。”
她必须坚持,凌睿太捉摸不定,那股始终流窜在他们之间的暧昧气氛让她惶恐。她怕自己会越来越控制不住心里那种呼之欲出的想法。
“你有没有同情心啊,你看我的伤,半夜要是伤口恶化,连个救命的人都没有,多凄惨啊。”
伤口恶化……含曦感觉到自己的脸在抽搐,这家伙以为自己受了多严重的伤吗?这可是她亲自为他打理的伤口,怎么看都只是些不碍事的皮外伤,休养几天消肿了就好。还恶化咧,他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睡吧。”
没有给含曦再次反驳的机会,房间忽然暗了,只有淡淡的月光洒了进来。凌睿关了灯,再也没造次,只是安分地盘踞在沙发上,看起来像是真的累了。
含曦唯有在黑暗中茫然地眨着眼,搞不懂两人到底是什么状况,一切变得好奇怪!原来还想和他理论两句,可含曦看到凌睿那疲倦的模样,忽然有些不忍了,只好偃旗息鼓,认命地往一旁的**爬去。
今晚的风仿佛都特别柔和,缓缓地吹来,含曦感觉睡意来袭。
“柳含曦,你睡了吗?”
“嗯。”含曦能清晰地听到凌睿的声音传来,她翻了个身,哼了一句,完全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黑暗中传来一道轻笑声,只见凌睿睁大眼看着天花板,独自想着心事,识趣地不再打扰含曦。
他有些搞不懂自己的想法,明明这个时辰是可以回去的,可是自己却忍不住非要赖在这里?按他以前的性格,是不喜欢跟女人亲近的。
可是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女孩似乎不同。从第一眼在教堂见到她,那一身纯白的礼服,甜蜜的笑颜,就让他开始移不开目光了。当得知她只是扮演新娘的演员后,他说不清自己的感觉,似乎是庆幸。
“睡吧,不要想逃避,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碰上的。”
沉声低语了一句,凌睿也闭上眼睡下了。他是含笑入梦的,虽然不清楚原因,可是他能感觉到含曦在躲着他,可是她注定逃不掉。
谁让他们有同样的兼职,而且还接了同样的工作呢。
清晨,含曦起得很早,轻声梳洗后,就拿起包准备出门了。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那张睡颜,熟睡的他比清醒时更帅气了。本来是看他重伤昏迷,又不清楚他的住址,含曦无奈之下只好将他带回自己的家。却没想到,这样的做法让自己的心更加乱了。只是这次遇见的他很开朗,跟第一次在婚礼上见到时的冷漠做派完全不同。
含曦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这个神秘的大男孩怀有莫名的好感。但是含曦觉得必须要赶紧斩断这刚萌芽的情意。用力地深呼吸后,她关上门。从今天起,她是高中二年级女生——覃丝丝的妹妹,需要住校。下次,当她以含曦的身份再次开启这扇门时,他只是错过了的陌生人了, 而关于那句“以后经常来煮饭给你吃”的话,恐怕永远都不会有实现的一天了。
一切都会好的。含曦想着,换上笑脸,打起精神,准备迎接这份新的工作,忘记该忘记的。
真相,都是被隐藏在华丽下的丑陋。
教堂式的校园被青绿的爬山虎包裹着,更显神秘,弥漫着浓浓的古老气息。这是一所拥有百年历史的女校,在本市乃至全国都有极高的声誉。学校很大,穿过长长的林荫道,面前是做礼拜用的教堂。
含曦顿住脚步,仰头看着,朱红色的斑驳墙面让她生出了阵阵亲切感,这里跟她从小生活过的修道院好像。
闭上眼,含曦仿佛还能听见耳边孩子们的笑声,看见蓝修女亲切和蔼的笑容。
这里……更像她和凌睿第一次相遇的教堂。
“柳含曦,怎么了?”问话的是老师,含曦即将插入的这个系的负责老师。
老师姓邹,有着很严肃的容颜,一副大大的眼镜戴上去之后,让她看起来更显刻板。
闻声,含曦转头甜甜地笑,摇着头,纯真得就像只有十七岁的高二女生。
“只是觉得这个教堂好漂亮。”
“是吗?”敷衍地回了一句,邹老师又往前走了起来,这次脚步加快了些许,显得很匆忙。直到步入教学楼,远远地将那个教堂抛在了身后,她才说,“没事的话,不要一个人去教堂。”
严肃的语气像一种警告,让柳含曦眼中利光一闪。不能去的教堂?会跟覃丝丝的死有关吗?
“那个教堂……”含曦眨着眼,仰头看着前头的老师,问得很轻。她柔弱的外表,让人无端地生出怜惜之心,不忍拒绝她的请求。
老师转过头,终于露出第一个笑容:“那是做礼拜的地方,偶尔也会被当作音乐教室使用。”
“谢谢老师。”含曦客气地鞠躬,抿了抿唇角,微笑着不动声色。
对于这个老师的笑容,她实在不想表达任何意见,难怪她不爱笑。那样的笑容非但没有亲切感,反而森冷得让人难受。独自回头,透过楼梯处的格子窗,她又一次望向教堂的方向,被爬山虎紧紧包围住的它更显骇人。她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才发现,教堂四周竟有无数的十字架,多到让人瞠目。
一道如鸟似的黑影没有预期地掠过,含曦抑制不住地惊喊了一声。
她稳住呼吸后再次望去,阳光下的教堂依旧孤单地伫立着。
“怎么了?”老师担忧的询问声突兀地从头顶飘来。
这让含曦又是一阵惊颤,只顾得上傻傻地摇头。她开始肯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这个工作果然是危险的。
午后,她结束了一上午紧密的课程,耳畔皆是同学们的抱怨声。白花花的阳光透窗而入,照在身上暖暖的。
含曦靠在墙上,正考虑着该从哪里着手。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女校的学生,经过早晨老师的介绍,也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那些女孩看起来都很亲切,没有丝毫的诡异,这反让她更觉困惑。覃丝丝是在学校出事的,无疑这些她曾经的同学是最了解她的。
“柳含曦你好,我叫秦梦卿,一起吃午饭吗?”
正当含曦望着窗外出神地独自思忖时,一道格外好听的娇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含曦应声转头,女孩眨着眼笑着。身后有不少同班的同学尾随着,静候着她的回答。
含曦歪着头,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女孩很漂亮,扑闪的睫毛长长的,将黑瞳修饰得更显水灵,粉嫩的脸颊沁水般舒服,尤其是那个笑容……让含曦想到了达芬奇笔下的蒙娜丽莎。
可是,完美无瑕到太不寻常。
“好呀。”收回思绪后,含曦甜笑着点头。
随即,她立刻收拾东西,亲昵地挽起秦梦卿的手,往教室外走去。蹦跳的步伐显示着她的雀跃,宛如一个初入高中天真无邪的新生一般。
从踏进教室起,每一次课间,含曦都能见到很多同学围着秦梦卿。这么说来,秦梦卿该是这个班的核心,她需要亲近这样的人,方便她调查丝丝的事。
“我可以叫你含曦吗?”秦梦卿一直微笑,转头看着活泼的含曦,试探性地问。见含曦毫不犹豫地点头,她笑得更是灿烂,“我是这个班的班长,也是你那个舍区的宿舍长。以后你要是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哦,你叫我梦卿就好。”
“好啊,谢谢梦卿。”含曦很客气地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她却有些难以自制地沉溺在秦梦卿的笑容中,这个笑容太美,让她有些屏息。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哦。”
秦梦卿也跟着开心起来,冲着身后尾随着的四五个同学宣布着。大伙也都含笑点头,对含曦的出现倒是显得分外欢迎。
到了饭厅已经晚了,没了座位,大家正犯愁。忽然,角落里的女生站了起来,很殷切地冲着她们挥手招呼,让出座位。
秦梦卿牵着含曦的手,领着大家,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含曦困惑地看着那个女孩,却正对上一双有些愤恨的眼。她还没来得及去深究清楚那眼底折射出的敌意,女孩就讪讪地端着吃到一半的饭离开了。
“她是……”忍不住,含曦好奇地问,明明都没吃完,为什么要让出座位。
“她叫杜薇薇,一直都这样内向的,是其他班的,不过以后她可是你的室友哦。”
室友?!含曦有些不舒服地皱眉,下意识地,她有些受不了太过阴郁的人。这种人叫人背脊禁不住凉气飕飕,这样的室友究竟是好还是坏,会不会对她有所帮助呢?
“对了。”趁着甚好的气氛,含曦决定问出憋了许久的问题,“那个,为什么老师不准我一个人去教堂,教堂附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十字架?”
刚才还活跃的氛围瞬间凝结,所有人像是僵住了一般,面面相觑,就是没人回答。
我们永远都不知道等待着的真相是什么,只有孜孜不倦地去探求。
“因为……要追悼亡灵。”
最终给含曦解释的人是秦梦卿。她说得很轻声,眉宇间有一抹淡淡的哀伤,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
即便在大学校园里生活了三年的含曦,也很少在同学的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那么沉重,却又平静。
很快地,秦梦卿又扫去了阴霾,冲着含曦笑开了:“还是听老师的话,不要去那里的好。”
“追悼谁的亡灵?”不死心地,含曦继续追问,她隐约觉得答案有些呼之欲出了。
又一阵静默,这回开口的是另一个女生,娇小的个子,像个洋娃娃。她惨白着脸色,眼里满是惊恐,回答得断断续续:“好多人……所有在学校死去的人……十年间这里死了五个……”
“安宁,没事了。”秦梦卿像个大姐姐般,适时地给出安慰,揉了揉她的发,“那些人全都安葬在教堂附近,所以千万不要去碰那些十字架,听说会被亡灵诅咒的。”
最后,秦梦卿正经严肃地对含曦警告着,却让含曦禁不住在心底嗤笑开了。诅咒吗?她从来不信这些东西,那本来就是骗小女生的传言而已。很多事都是人为的,含曦想,也许她该去那个教堂看看。或者打电话让雷蕾帮忙查查这十年间死去的人,可能会有所突破吧。
这一刻,含曦才发现,有雷蕾真好。
“放心吧,我最怕那些东西了,才不会去呢。”说着,含曦换上怯弱的表情,颤着声,看似神情恍惚。
闻言,秦梦卿点点头,继续吃饭,眼神却总有意无意地瞥向含曦,柔柔的,就像在观赏一件上好的艺术品,又像是充满了棋逢对手的快感。
夕阳渐落,空气里逐渐弥漫着慵懒的气息,还有木头稀松的腐烂气味,说不上的怪异感。这所学校以历史悠久著称,无论是教学楼还是宿舍,都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地板、楼梯都是木质的,踩上去有时还会“咯吱”作响。
越是古老的东西,越是神秘。这里的每一处仿佛都透着值得人深思的秘密。
含曦还是习惯性地蜷缩在床角,翻着学校的地图和简介,那个传说中的室友至今还没回来。这倒让她有些许的放松,演了一天的戏了,好歹也需要透口气,放松一下。
正研究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静谧中骤然响起的音乐声让含曦猛地一惊。睨了一眼来电显示,她放松地笑开了,这大概是这一天来最真的笑容了。
“怎么了?”
“慰问一下你嘛!还习惯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手机那头是雷蕾一贯吵闹的声音,在今天的含曦听来却特别亲切。
“你觉得呢?”
“也是,要欺负你还真不容易。”雷蕾定下总结,寒暄完后才聊入正题,“你让我查的事,我让新闻系的学长帮忙了,电话里说怕你那边不太方便,我发短信给你。那所学校真的很危险,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些!”
“好。”没有多说,含曦爽快地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等待的时间她径自沉思起来。危险又怎样?从她选择做这个职业时,就已经知道了随时会面临的危险。虽然老板从来不会勉强他们接不喜欢的任务,可是含曦很少拒绝委托人。因为每个人都是带着希望来的,含曦知道自己未必能帮到每一个人,但她仍然不想看到别人失望的神情。
当然,也因为,演员是她的兴趣所在,是她离妈妈更近一些的唯一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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