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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别抗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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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道上,她想起今春李羲从江南寻来的雨前龙井还未喝,便折回房间去取一些。谁料她刚转身,就瞥见院墙上挂着个眼熟的身影,两条长腿凭空乱蹬。

云皎月手中茶盏轰然坠地,碎片散落一地。

他竟来了!

那挂在墙上的人闻声扭头,嚷道:“小云小云,快来救—哎呀!”

李羲应声摔地,但墙根处迟迟没动静,云皎月只得走近查看。她刚俯下身,李羲便挺身而起,顺势将她按在院墙上,拢在双臂间:“朕可是偷溜出来的,你不准生气,不准赶朕走,不准跟皇祖母告状。”

温热的呼吸带着水沉香的味道,落在腮畔颈边痒痒的,像要钻进她心里。她一时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别过脸去,“嗯”了一声,然后又小声补了句:“我待会儿要审字画,可没工夫招待你。”

“谁的字画谁审可以吧—”他一愣,眸子瞬间亮得晃眼,“你……你答应让朕留下!”

她趁李羲不注意脱了身,转身边走边嘀咕:“那我还敢抗旨啊。”

他立马跟上去,捉了她的手握住不放,笑得已合不拢嘴?:“朕头一回觉得,做皇帝好像也不错。”

“你松手。”

“你抗旨?”

“……”她杏眼一瞪,双颊染上胭脂色。

是夜,碧落月色清明,不时有和风拂过,撩人心弦。

李羲陪云皎月将所有字画审核完,誊抄好展览作品名录,又商量起字画展览的方位顺序。时光好像倒回到二人在国子监读书作伴的自在日子,他挑剔她的字,她比较他的画,时而拌嘴,时而讨饶,书道丹青间,一撇一捺都较平常有意思。直到贴身小内官催完第三回,李羲才依依不舍地动身回宫。

临走时云皎月问他,打算如何向太皇太后交代。

“交代不了就不交代。”他敛了笑,深情地望着她,道,“真恨不得昭告天下,今日秀女进宫,但朕只选你。”

李羲离开后,云老丞相瞧见女儿立在庭院中,披一身清冷月光,透着不可说的孤独。

“爹,我不敢承认。”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云老丞相将披风披在女儿单薄的肩上。

“今日,我只想陪他任性一次,就一次。”

云老丞相心疼地把女儿搂在怀里:“我女儿随时可以任性,云家不缺你这个御史大夫。”

六、日月同天

皇家书画院的展览定在端午节,刚好是选秀仪式前三日。

皇帝为表重视,出席开幕仪式,一干重臣皇亲作陪,场面十分隆重。

李羲的作品,大到山水卷轴,小到题字花笺,都按主题分门别类展出,室内室外的展架都经过精心设计,与作品相得益彰。云皎月穿着绯色官袍跟在李羲身边,走在参观队伍最前面,本该她负责讲解,李羲却一再抢过话头:

“你第一次陪朕赏花那回,朕特地画的,有纪念意义吧。”

“当时你非要选这篇《短歌行》,朕手把手整整教你写了一个月!”

“这句诗,是被夫子没收的话本里的,那对才子佳人爱得**气回肠。”

“……”

好好的书画展,愣是被李羲解读成了二人相识相知的全纪实。众臣若不是与他们隔得远,定能瞧见云大人铁青的脸色。

展览过半,展品也从屋内布置到庭院连廊内,初夏枝繁叶茂,人在画间行,更是一步一换景。正当众人皆为这展示的妙思钦服时,天空忽地阴云密布,一场雨说来就来,打湿了满院绿意,扰乱了人们赏画的雅兴。

“糟了,《云鹤图》不在廊内!”云皎月惊呼一声,撩起袍子就往前跑。

《云鹤图》的展示,特意选在了露天的一角,意在将画中鹤与天上云相连,取白鹤直上青云之意。

可万万没料到,今日会遇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雨!

老话说,端午有雨不是吉祥之兆。此刻,她喘着气立在连廊拐角的露天处,看到画的瞬间,人生生愣住,任凭雨点子砸湿了官袍。

那《云鹤图》一沾雨水,竟变成一幅人间炼狱图!

更骇人听闻的是,《云鹤图》不仅画后有画,遇水即显,那楠木卷轴中还藏着一封血书,直指去年西南地龙发作后,地方官侵吞赈灾钱粮,百姓得不到救济安置,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的惨况!

在场众臣皆是见证,此事顷刻轰动朝野。

一日之内,皇帝下令取消展览,选秀延期,对去年西南赈灾事宜进行彻查。云皎月当晚收到密报,云家人在蜀地查获一处仿制御笔作品的窝点。

假字画,赈灾款!难怪她查不出赝品交易的资金来源!

蜀地将赝品作为真迹送进京城,地方官再以购画的名义,将朝廷下拨的数百万赈灾款送进了朝臣的腰包。难怪皇帝的御笔在黑市里动辄就能炒到千金万金,原来是一边儿把李羲架在火上烤,巴不得御笔卖出天价来,一边儿靠炮制赝品,名正言顺中饱私囊。

这么大的买卖,若没有谢丞相默许,赝品交易何以如此频繁,肆无忌惮!

翌日上朝,皇帝任命云皎月为钦差,赴西南查案。

同日,太皇太后吩咐她暗中前往蜀地,抓住仿制御笔作品的线索,顺藤摸瓜,一路钓出京城的大鱼。

云皎月仓促成行,她的马车刚出城门就被拦住,钻进了个人。

李羲今日墨衣玉冠,宽袖窄腰,周身无缀饰,衬得那容貌都深沉冷峻了三分。

只是他一开口便原形毕露:“朕还有几件事要交代。”

“昨日皇上不是都交代过了吗?”

“性质不一样!蜀中名士文人才子多,你这一过去要是把持不住—”见她脸色沉下来,他立马改口,“他们个个自诩风流,没事儿就喜欢拈花惹草,不是什么善茬,你这羊入虎口,朕不放心。”

她反问:“皇上在蜀中人脉很广?”

“都是当王爷那会儿交友不慎,落下的祸根。”他岔开话题,“不行,要防一手的人太多,朕得帮你拿纸笔列个名单。”说着,他俯身去掏车上装文房四宝的匣子,却从里面取出个香囊问,“这是什么?”

她根本来不及拦,那羊脂玉的小印已落入他掌心。他抬头,孩子似的看向她,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奖赏,开心地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小声欢呼起来:“你还留着,你一直留着!朕就知道自己不是一厢情愿!”

“那四个字刻得还行,我用顺手了罢了。”她闷声开口,却不自觉将脸埋入他颈间。

“朕不管,拿人手短。”他低头,双唇抵在她耳畔,“名单上的人都可用,但不许你跟他们走得太近。”

她笑问:“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诗词歌赋,书道丹青,他们哪样比得上朕。”

“你明明是胜在脸皮厚度上。”

那羊脂玉的小印,用小篆刻了四个字:日月同天。

羲,日也。月,皎月也。

七、坐不稳皇位,娶不到你

云皎月抵达西南腹地后,耗时三个月,以雷霆手段查处了涉嫌西南赈灾款贪腐的地方官员,又暗入蜀中,掌握到不少朝廷重臣涉案的证据,其中尤以谢相一党为最。

太皇太后在密旨里命她拿牢证据,稳住西南局面,随时策应京中变故。

她猜到,这是要对谢相动手了。

但她没猜到,真正动手的人是李羲,当今圣上。

皇上重新开启选秀仪式,名正言顺将朝臣女眷们请入宫中,统一由太皇太后照顾。

云皎月彻查西南赈灾款贪腐一案,不过是个吸引人注意的幌子,皇上真正在查的是这笔巨额赈灾款最终的去处—云南王私兵军费!而云南王妃,恰好是谢相的孙女。

李羲一方面拿出谢相与云南王勾结的信件与账册,坐实谢相罪名,一方面拿住谢相党羽在西南赈灾款贪腐案中把柄不发作,而恰巧他们的女眷又多在瑞祥宫里做客,这些人知道该如何站队,纷纷跟谢相撇清关系以自保。

云皎月身在蜀中,周围官吏谋士办事能力极高,皆在李羲给她的名单上。其中名唤顾秦之人,年纪轻轻便是当世有名的隐士,智谋过人。在顾秦的配合下,西南赈灾款贪腐案与仿制窝点查得顺风顺水,证据线索都像是提前找好,就等云皎月来处理。

她意识到奉旨离京查案,远离朝堂修罗场,没有成为朝堂上这场权谋里的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都是皇帝李羲的一番苦心安排。

查案暂告段落,云皎月要做的只是等待京中消息。偶有闲情时,她也提笔作画,但这蜀中山水再美,又如何比得上她心中牵挂的旧时风景。那日,她蓦地停了笔,转身问在旁喝茶的顾秦:“他为何值得你出山?”

顾秦拂去青衫上的浮灰,无奈苦笑:“要不是当年在江南,白拿了他一幅字,解我的难处,我何至于还他这么大个人情。”

原来,他早在做端王时,便不知不觉攒下了这些缘分。她想起父亲曾说李羲为人亲善大度,而不争之人,才是大争之人,细细想来,这才是他被先帝选中的缘由。

顾秦还告诉她,追查赝品、收购真迹、开设展览,甚至《云鹤图》之变,都是提前布好的局。除了李羲本人,谁有那本事仿出真迹,瞒过她云皎月的眼。

“真迹呢?”她问。

“据说那是你最中意的画,真迹一定已经给你了。”

“是《月鹤图》。”她埋头笑了,又问,“为何告诉我这些?”

“我不说,你就猜不到?”顾秦摊摊手,“做个顺水人情罢了。何况当初他找我布这个局,也只是因为他祖母的一句话。”

“什么话?”

“坐不稳皇位,娶不到你。”

帝王术,他成了。

可她也终于看清自己,只有他做端王的时候,她才能最无顾忌、最自在。

如今,他们都回不去了吧?

八、他有你,才最快活

蜀中时日安稳,而京城风云骤变。

谢丞相墙倒众人推,锒铛入狱,被判斩立决。李羲最后要啃的硬骨头,便是云南王手里靠层层贪腐养出的十万私兵。

熟料云南王并未剑指中原,却率军直扑蜀地,准备拿下蜀道天险,在天府之国自立为帝。

李羲连下三道命令,召云皎月还朝,结果圣旨统统有去无回。待到朝廷与蜀地重新通了消息,他等来的却是蜀中守将被云南王买通,战事吃紧的战报。

战报里,云皎月作为钦差挺身而出,主持大局。她顶着代天子行事的名头,凭借皇帝的亲笔密函,阵前斩杀叛逃将领,扶副将上位稳住军心,又下令坚壁清野,誓死守城待援。

登城斩将那日,她举目东望,忍不住自嘲,当年学他那一手字,怎料此时派上了用场。

据说,这场守城之战足足打了七天七夜。

云南王的叛军疯了一般,发动一轮轮的进攻。若无云皎月登城代天子督战,城中士气早已溃散,哪还能举全城军民之力,坚持如此之久。

她说:“撑一城,等一人。”

护城河里是流不尽的血,深秋晴空也时时弥漫着浓黑的硝烟,却耗不掉她的坚定和信心。

天边冷月昏暗不明,火把照不亮满城疮痍。李羲披甲持剑连夜奔袭入城,翻身下马一路疾行,干裂的双唇紧闭,周身腾起凌厉杀气,逼落了浑身的尘与土,毫无半点旧日提笔泼墨的文人气。直到他看见守在门外的顾秦,才猛地顿住脚步,投去询问目光。

顾秦替他推开房门,道:“昨日那一箭,不轻。”

李羲心口一窒,疼痛难当,一言不发,迈步而入。

房内药味浓重,躺在榻上的单薄女子面无血色,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了。

他小心翼翼地守着她,连目光都不敢挪开。她拧着眉,睡得极浅,长睫乱颤仿佛陷在梦里,要醒却醒不过来。

“小云,小云我来了。”他抚着那眉心,轻声唤她,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已哑了。

她“嗯”一声,吃力地睁开眼,却笑了:“梦见你在海棠下,画美人图,好丑。”

“我画的美人图怎么会丑!”

“我是说,你现在好丑。”她望着他狼狈困乏的模样,心中浮现尽是他泼墨挥毫的恣肆风流,不觉间,泪从她眼角沁出来,悉数落入他掌心,“梦里的李羲还是在做端王的时候最快活。”

“做端王也好,做皇帝也罢。”他捧住她的手,轻轻贴在唇边,“他有你,才最快活。”

次年春,云南王之乱平定,帝班师回朝,牵涉谢党案者,从犯皆从轻发落。

同年,御史大夫云皎月因伤辞官,专心于皇家书画院事宜。帝不悦,强行解散书画院,抢云氏入宫,终立为后。

帝后大婚那日,太皇太后拉了云老丞相唠嗑,聊起先帝的一番安排。

“你家云丫头,本来就是先帝留给李羲的皇后,但又不能让那小子轻易娶到手,所以先帝封她做官,拉高门槛,至于李羲能不能把她娶回来,全凭他本事。”

“老臣现在终于知道,皇上打小不靠谱是随了谁。”

尾声

御书房。

“《月鹤图》的区别到底是什么?”她问。

他笑而不答,故作神秘地将她搂在身前,握住她执笔的手,蘸了清水涂在画的左上角。顷刻,青天白鹤间便多了一轮明月,与太阳同时争辉。

<!--PAGE 10-->“这难道是—”

他就势低头,看她勾起了嘴角,才宠溺地在她鬓边落下一吻:“嗯,日月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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