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重生 > 人间万物,独你美好 > 你笑的时候风雨兼程

你笑的时候风雨兼程(2/2)

目录

信一封接着一封,但都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自从回到老家,妈妈就变得爱哭了,稍微受一点儿委屈就会流泪,过去坚强的母亲忽然变得特别柔软,就连对丁夏,也慢慢变得温柔起来。

妈妈时常想念修泽,她总是后悔自己当初打了他一巴掌,以为他是因此才不肯跟她回家。

丁夏再一次铺开信纸,写下修泽的名字。

“阿泽,学校的海棠花都开了,满地都是花瓣,我拍了照片给你。昨天我梦到你和我抢桃子,我一激动,翻身滚下了床,额头上磕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大包。妈妈问我怎么了,我没敢告诉她原因,现在你知道了,是不是正在笑话我?你总不会无聊到写信过来嘲笑我吧?但愿你真有这么无聊。”

年后的春天,丁夏交到了一个叫翘翘的朋友,不久之后她过生日,翘翘送了一条漂亮的手链给她。

“母夜叉风波”在寒假结束后彻底成了过去,她慢慢适应了新的生活。

于是她把寄信的频率由一月两封改成了两月一封。

“阿泽,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我想念你。”

“阿泽,你有看到我的信吗?”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又一年过去了……

离开修泽两年后,丁夏确定修泽不会回信了,心灰意冷的她给他寄了最后一封信,算是告别,顺便说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妈妈在工作的地方认识了一位姓夏的叔叔,两人相处得很好,他听到丁夏的名字之后笑着说这是缘分,妈妈就跟着他笑。姥爷对夏叔叔很满意,经常邀他来家里吃饭。

时间真的可以治愈一切,也或许是夏叔叔带来了阳光,妈妈现在终于不怎么哭了,也不怎么叹气了,姥姥为了不再揭她的伤疤,也为了让她和夏叔叔顺利发展,叮嘱丁夏以后不要再提起修家的事情,也不要再提修泽的名字。他们说,这是他的选择,应该尊重。

丁夏写到这里,心脏紧了紧:“我考上了市里很好的高中,离家住宿,每周坐大巴回一次家。妈妈的笑容一次比一次多,她很快乐,我希望她快乐,正如你也希望的一样,所以,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忘记你。但是阿泽,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快乐吗?”

你会快乐吗?

在我们离开之后,你真的会快乐吗?

半个月后,丁夏终于收到了回信,也是唯一的一封回信。

十、我不要你的奶糖,也不要你的免费券

与修泽分开第三年,丁夏十六岁,升入高二,妈妈和夏叔叔开始了第二段婚姻,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平静得一丝涟漪都没有。

她开始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和所有同龄人一样,整日为未来感到迷茫。

<!--PAGE 14-->这样平静的生活,一直延续到第二年。

翘翘跟她不同班,两个班级离得远,两人见面的机会变少了。翘翘偶尔腾出时间来找她,说的也都是八卦,比如前阵子有女生买了件特别贵的名牌衣服,比如班里转来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生……丁夏用手捂住耳朵:“跟考试无关的事情请不要告诉我啦!”

翘翘掰开丁夏的手,非要说给她听。

学校上课时间延长,晚课结束后还有一大堆作业,关灯后丁夏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食堂的饭菜清汤寡水,不够维持身体机能,丁夏每周要外出两天改善伙食。

原先丁夏常吃的那家餐厅涨价了,她的零花钱不够用。这时翘翘告诉她,对面巷子里开了一家便当店,可以带走,也可以直接在店里吃,特别好吃,物美价廉。

那天中午,翘翘带着丁夏去那家店,一路上喋喋不休:“你还记得我上回跟你说的那个转校的男生吗?”

丁夏眼睛盯着单词本,漫不经心地回:“啊,你说过吗?”

“那家店就是他家开的。”

“哦。”

“名字还挺有意思的,叫‘壹修家’。啊,对了,你想不想知道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翘翘卖了个关子,丁夏表示没兴趣,翘翘嘟嘴道,“你倒是配合我一下啊!”

“好好好,我配合,你说他叫什么?”

“修泽,好听吗?”

“啪嗒”一声,丁夏的单词本掉在了地上,她呆呆地看着地面。

翘翘的手在她面前挥了两下:“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丁夏弯腰捡起单词本,抬手擦了擦上面的灰,自言自语似的?:“没事,没事……”

世上叫修泽的人应该有很多,不一定是她想的那个。

壹修家的店面简洁干净,里面挤满了排队的人,大都是附近的学生。丁夏拿到号之后等了半小时,那碗牛肉饭才终于端了上来。

端菜的男生有些胖,眼睛被肉挤得只剩一条缝,丁夏皱着眉说:“这个饭太难吃了。”

服务生下意识回复道:“不应该啊!这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菜呢。”

“太咸了。”丁夏拉着服务生,理直气壮地说,“给我换一碗。”

服务生纠结了半天后回:“好吧,我去问问。”

第二碗牛肉饭很快端了上来,丁夏这次吃了两口,再次把勺子放下:“还是不好吃,姜丝放太多了。”

服务生看她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你不是来吃饭,是来找碴的吧?”

两人争执了许久,谁也不肯退让,翘翘目瞪口呆地拉了拉丁夏的衣袖:“你别这样,别人都看着呢……”

丁夏好像就是为了吸引到更多的视线,逼着服务生把老板叫出来。直到厨房的珠帘被掀起,一个穿着白色上衣的男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丁夏的目光与他的目光在空中对接,她才终于闭上了嘴。

<!--PAGE 15-->他的围裙上有一个哆啦A梦的图案,那是丁夏小时候最喜欢的动画片里的人物。

“阿泽,你可算来了……”服务生吵不过丁夏,急得都快哭了,“她太不讲理了!”

“没关系,这儿交给我,你去忙别的。”修泽看了看桌上的饭,问丁夏,“不喜欢?”

看到她,他一点儿也不惊讶,似乎她跟路过的甲乙丙丁没什么区别。

丁夏把脸别到一边去:“是你做得难吃。”

“那真是抱歉了。”修泽弯了下腰,“我做主,这顿饭给你们免单,另外送你两张免费券,你们可以和朋友一起来。下次来的时候把你爱吃的和忌口的告诉我,我会尽量让厨师做适合你的口味。”

“啊,对了。”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抓了一把奶糖放在桌上,“还有这个,也送给你。”

丁夏抬头看他,他目光坦**,带着淡淡的笑意,气质沉稳又有些疏离。

啊,也对,毕竟四年过去了嘛!

他早就忘了她。

丁夏咬了咬下嘴唇,把饭钱拍在桌子上:“我不要你的奶糖,也不要你的免费券!”她转身拉起翘翘的手,“我们走!”

十一、有些人注定是冤家

教室里,翘翘看着啃着干巴巴的面包的丁夏问:“你刚才干吗那么做?很丢人哎!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再踏进那家店了!”

丁夏用凉水把面包顺进肚子里,哼了一声,说:“是他们服务有问题。”

“人家有什么问题?好话说着,免费券送着,结果你白跟别人吵了一架,临走时连颗糖都不拿,怎么,显得你高风亮节是不是?”

丁夏嚼着没有味道的面包,眼睛看着窗外的海棠树,眼前浮现的却是修泽的脸,她甩开思绪:“我讨厌他!”

翘翘一脸莫名其妙:“你不是才第一次见他吗?”

丁夏把包装纸折叠成小方块,扔进垃圾桶里:“有些人注定是冤家。”

“这是什么玄学?”

丁夏哼了一声,蓦地问翘翘:“修泽转来多久了?”

“一个月吧。”

她佯装翻了翻手里的书,抹掉上面的面包渣:“他比我们大一岁,不是应该念大一吗?”

“啊,我听说他读高二那年休了一年学……”

翘翘说到这里才觉出不对:“你怎么知道他几岁?”

丁夏再次看向远处,淡淡地说:“猜的。”

翘翘从丁夏眼里看见了奇怪的东西,便追着她问,可是她什么也不说,而她越不说,翘翘就越在意,在她面前提起修泽的次数就更多了。

丁夏表面上对修泽的事情很不感兴趣,却没像最开始那样打断翘翘的话,练习册上的题写错了两道,她擦掉重写,却发现脑子里面只剩下一团毛线。

翘翘说的事情非常琐碎,从没提过修泽到底为什么休学。丁夏知道那跟自己没关系,却还是忍不住在意。

<!--PAGE 16-->她放下书本揉了揉太阳穴,翘翘拉起她的手:“累了吧,跟我出去散散步,你都快学傻了!”

从教学楼出来,只听篮球场那边一片喧哗,两人过去看热闹,只见修泽运球、投球,一气呵成。

修泽投完球,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是一二年级的学妹在边上应援,尖叫声一阵接着一阵。

他回头,看到的却是一脸冷漠的丁夏。

丁夏发现他看到了自己,故意咋舌道:“这些人真是太无聊了。”

换作从前,他肯定二话不说,扔了篮球就跟她吵,但这次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头去,假装没看到。

丁夏看不惯他耍帅,心里蹿起一股无名火,三步跨到球场边,双手在嘴边拢成喇叭状,用最大的嗓门儿喊:“宋哲加油!”

被点到名的男生一脸震惊,球场内的男生交头接耳:

“那是丁夏吧!”

“可以啊,宋哲,你什么时候跟丁夏好上了?”

而当事人才最疑惑:“这个,我也不知道……”

“装,接着装!”

回班级的路上,翘翘买了一根冰棍儿:“你别告诉我你喜欢宋哲。”

“不喜欢。”

“那你刚才干什么?”

“毕竟是同班同学,我看他被修泽虐得太惨了,本着革命情谊,想给他加加油。”

有了给宋哲应援的理由,丁夏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球场观赛了,然而修泽不是眼瞎就是耳聋,愣是没再看过她。

但丁夏仍然每天都去,即使宋哲不在的时候她也去,有时假装路过,有时假装看书。

这回球场里的男生们都疑惑了:“难道她只是单纯地喜欢看球?”

程宇摊了摊手:“那个母夜叉啊……”

修泽的手顿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丁夏一眼,又把目光锁定在程宇身上。

边上的人问:“母夜叉是什么梗?”

程宇刚要回答,忽觉脊柱发寒,一回头,发现修泽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没……没什么。”他蓦地结巴了一下。

十二、这世上最折磨人于无形中的冷漠,叫懒得理你

十一月中旬,妈妈出了趟远门,周末不在家,丁夏不想回去,因为屋里只剩她和夏叔叔的时候两人非常尴尬,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学校有老师专收离家太远,周末没法回去的寄宿生住在他们家里,丁夏暂时借住在那里。

只是周围的学生她都不熟,和他们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于是周六一早她一个人到海边散步,顺便买了个风筝。

天气倒是很暖和,却没什么风,丁夏牵着线跑了一圈又一圈,也没能让它飞起来。

她跑累了,坐在沙滩上喘粗气,路过的小男孩儿嘲笑说:“妈妈你看,那个姐姐连风筝都不会放。”

“谁说我不会放的?”她很想这么还击。

小时候她和修泽放的风筝飞得又高又远,小镇的孩子都很羡慕。

<!--PAGE 17-->丁夏不甘心,再次随着一阵风跑起来,这一次她把线放得很长很长,盼风筝能像小时候飞得那么远,但风筝不是当年的风筝,飞了一半就落下了,风筝线缠在木头上解不开,气得她扔掉了线轴。

那个小孩儿说得对,没了修泽的丁夏,连个风筝都放不起来。

她不想再跟自己较劲,便拍掉了手上的沙子,决定回去看书。这时有人路过,捡起了线轴,极有耐心地解开了缠在木头上的风筝线。

是谁多管闲事?

她不悦,顺着那根线看过去,只见修泽摇着线轴说:“这东西要两个人才放得起来。”他把风筝交到她手里,“这回跑起来试试。”

她想说“我凭什么听你的”,但话到嘴边又被她吞了回去,她牵着风筝跑起来,然后在修泽的口令下,将风筝抛至半空……

“哇,飞起来了!”修泽慢慢放线,得意地说,“看吧!”

丁夏没说话,只是看着与海水同一个颜色的天,红色的金鱼风筝越飞越远,彩带制成的尾巴抖动出波纹的形状。

“这条鱼是什么颜色的呢?”修泽自言自语。

丁夏咬了咬嘴唇,像是不情愿地回答:“红色的。”

见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修泽顺势问?:“今天怎么没回家呢?”

“不想回去。”她坐在冰凉的沙子上,还是看着天。

“一个人很无聊?”

“才没有!倒是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本来打算去逛逛附近的海鲜市场的。”

“哦,看来是我耽误你了。”她朝他伸手,“把线轴给我,你去逛你的吧。”

她以为他会说没关系,没想到他很干脆地将线轴还给了她:“好好牵着线,别让它掉下来。”

他走到一半,回过头,将一颗橙子味的奶糖放在她的掌心,笑了笑,说:“要是觉得无聊的话,你就去店里找我。”

线轴上还残留着修泽掌心的温度,她呆呆地看着他越走越远,没注意到手里的线越来越松,刚刚嘲笑她放不起风筝的那个小孩儿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袖:“姐姐,你的金鱼风筝要掉下来了。”

丁夏这才反应过来,快速收线,一着急,线轴被她摇掉了,风筝最终还是摇摇晃晃地落在了路边……

小男孩儿替丁夏捡起风筝,上面却破了一个洞,它再也不可能飞起来了。丁夏鼻子一酸,忍了半天没忍住,朝着修泽消失的方向喊:“修泽是个笨蛋!我才不想看见你呢!”

她在这边崩溃大叫,那个笨蛋却连脚步都没停一下。

丁夏难过极了,这世上最能折磨人于无形中的冷漠,叫懒得理你,显然修泽已经将其练得出神入化。

好比她与他分开这数年,她给他寄了数十封信,而他却一次也没有回复过。

所以,她才不想看见他呢!

<!--PAGE 18-->丁夏这样想着,却一步步朝那个挂着“壹修家”牌匾的店子慢慢靠近。那周围似乎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一踏进那方圆二十米的范围内,她就条件反射似的全身绷紧。

最终她还是没有鼓足勇气进去,只敢在对面的一家奶茶店里偷偷观察。

修泽坐在窗边,看到对面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好像是丁夏,又不能确定是她。

他一边擦桌子,一边等她进来。

他从下午四点擦到五点,客人陆续增多,爸爸不在,厨师喊他帮忙择菜,他应了一声,再抬头,发现那道影子已经不见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果然,她还在埋怨他。

十三、就当他从没来过

周一上午第二节课结束后,丁夏到翘翘班上借语文书,正好修泽从翘翘身后路过,丁夏解释的时候结巴了一下:“我的忘在宿……宿舍了。”

丁夏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不就是借本书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她像是受了什么诅咒一样,每隔两天就忘带一次语文书,翘翘一边翻书一边念叨:“这么丢三落四,不像你啊。”

丁夏紧张兮兮地避开修泽的视线:“我以后会注意的。”

翘翘翻了半天,把所有的书都拿到桌面上,仔细一找,什么书都在,就是没有语文书:“啊,我的也忘带了。”

上课铃响,再去别的班借也来不及了,丁夏打算回班级,刚到门口,一本语文书迎面飞来,她两手并用接住,随即传来的是修泽的声音:“拿去用吧。”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丁夏,最近来咱们班来得特别勤?”丁夏走后,有人这样说。

翘翘回复那个人:“就你嘴巴大,人家来借书的!”

“这话你也信啊,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修泽听到这话,手腕倏地僵住,他想起十三岁的丁夏为了自己跟人吵架,事后却别扭地不肯承认。

他知道的,他一直知道的。

下课后,丁夏还没来得及去给修泽还书,班主任突然急吼吼地过来叫她:“丁夏,你妈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你姥姥进医院了,你快去看看。”

丁夏有些慌,她握着那本书,犹豫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修泽。

老师在一边催促:“快点儿啊,你妈叫了车在门口等你呢。”

丁夏只好扔下书,跑去校门口。

车子开到医院,姥姥还在睡,丁夏紧张地问妈妈发生什么事情了,妈妈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刚才很严重,心脏病突发,不过现在脱离危险了。”

“那就好。”丁夏舒了一口气。

最近姥姥的身体情况越发不好了,医生劝她说,心脏手术还是早做为妙,可惜手术费用太高,一直拖到现在。

妈妈给姥姥擦了擦手,突然说:“我今天遇见你爸了。”

<!--PAGE 19-->丁夏心里咯噔一声,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在哪儿遇见的?”

“朋友婚礼上,幸亏你夏叔叔没有去。”妈妈坐在凳子上说,“他对我拉拉扯扯的,非要跟我谈什么,你姥姥跟他吵了起来,一生气就犯病了。”

丁夏不知该说什么,坐下来看姥姥。妈妈两手交叉搓着胳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听说他把老家的房子都卖了,不知道是不是走投无路了。夏夏,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他?”

丁夏拿了一个苹果削起皮来,摇头说?:“我没有。”这是实话。

“那阿泽呢?”

她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他过得好吗?”

“他转来了我们学校,我见过他几次,但没怎么说话。他好像过得还不错。”

“这些年你给他写信,他一封也没回过吧。”

丁夏想起十五岁那年,邮递员将信封递到她手里,她微微一怔,在看清来信地址时,激动得连鞋都忘了换就跑回了房间。

黄昏的光线不够明亮,她打开了屋里所有的灯,怕错过信里哪怕一丁点儿的内容。

可开了灯以后她才恍惚发觉,信封上的字迹与修泽的不符,内容也跟他无关。

不,也不是全无关联。

那封信由一个陌生人书写、寄出的,他是搬到那栋房子的新住户,他告诉丁夏,房子的前主人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离开了这个家。

在完全放弃希望的时候看到曙光,然后又被彻底打进谷底,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绝望呢?

丁夏撕掉了那封信,下定决心要忘记修泽这个人,就当他从没来过。

丁夏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苹果,水果刀滑了一下,她的指尖渗出丝丝血迹:“是呢,一封也没回过,我估计他都没看过。”

“他当初铁了心要跟他爸,就是不肯跟我走。”妈妈有些崩溃又无助地把双手伸进头发里,“夏夏,我不想让你爸爸找到我。”

丁夏有些理解姥姥为什么不让她在妈妈面前提起修家的事情了。

她把苹果递给妈妈,笑着说:“我知道的。”

十四、我讨厌你

丁夏信守承诺,不再假装路过球场,也不再去借语文书,只是翘翘还是经常和她提起修泽。

“我听说,修泽休学是因为前年打工时受伤住院了。”

丁夏盯着书桌一角,淡淡地“哦”了一声。

吃午饭时,翘翘又说起修泽和程宇打架的事情,丁夏放下筷子:“翘翘,以后修泽的事情你都不要跟我说了。”

翘翘不解:“为什么?你不是对他很感兴趣吗?”

她口是心非:“从来没有的事儿。”

“别不承认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就算之前是,现在也不感兴趣了。”

翘翘“嘁”了一声:“对自己哥哥也不感兴趣?”

<!--PAGE 20-->丁夏的脸色白了一阵:“你怎么知道……”

翘翘端起托盘:“我吃完了,我去洗碗。”

“等一下。”翘翘路过自己身边时,丁夏条件反射地拉住她的衣角,踌躇着小声说,“他为什么跟程宇吵架?”

翘翘笑了:“你不是对人家不感兴趣吗?”

“不说算了。”

丁夏收起托盘去水池边,水流哗啦啦地落在她左手拇指的创可贴上,隐约的痛感遮不住她心里的空虚。翘翘随即跟上,就着水声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

那天程宇一直叫丁夏的绰号,逢人就说她初中时的丑事,修泽让他闭嘴,他不听,然后修泽忽然站起来,问他:“丁夏初中刚转学的时候写信给我,说有个男生一直在欺负她,那个人就是你吧?”

翘翘手舞足蹈地描述当时的画面,激动得汗都快冒出来了:“修泽撸起袖子要动手,程宇不服气,问修泽跟你是什么关系,你猜他怎么说?他说……”

翘翘的声音飘出了很远,丁夏只觉得眼睛发热。

啊,原来那些信,他都看到了。

翘翘一字一句地重复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欺负我妹妹……”

翘翘还没说完,丁夏就已经跑出去了。

丁夏跑到办公室门口,正好看见修泽出来,脸上贴了个创可贴。他身后的程宇看起来更加惨烈,一见丁夏,跟看到天煞孤星一样远远地躲开了。

修泽好像看不见她,与她擦肩而过,她跟在他后面,从教学楼走到操场,从操场走到小卖部。

修泽在柜台挑了一袋奶糖付钱,背对着她问:“你打算跟着我多久?”

“为什么假装看不到我?”

“是你说过不想见我吧!”

“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什么回信?”

“你还装傻!”

“啊,那个啊,那个……”他转过身,把糖放进她手里,“当时实在没有力气,也没什么快乐的故事讲给你听。你寄给我那张全家福的时候我忙着打工,没办法,当时实在太缺钱了。”

修泽走出小卖部,靠在树荫下:“我又不会编故事,要是把那些事告诉你,你会哭吧。”

“我为什么要哭?我才不会!”

“你会。”修泽笃定道,“你会哭着让我去找你,白天哭,晚上也哭。”

修泽自小与丁夏一起长大,没人比他更了解她。

丁夏想反驳,但突然发现这是事实,她闷闷地说:“为什么当初不跟我们一起走?”

修泽不说话,一直在操场上绕圈,好像想等她累了就把她甩掉。丁夏紧紧地跟在他后面,一步也不肯放松。

“我讨厌你!”她闷闷地说。

“我知道。”修泽平静地回。

“我说我讨厌你!”她大声地说。

“我说我知道啊。”

“我超级超级讨厌你!”

<!--PAGE 21-->“都说了我知道啊。”

丁夏用手捂着眼睛,蹲在地上:“我想你。”

他驻足,蹲在她面前,剥一块糖放到她嘴里,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我知道。”

丁夏抢过那袋糖,剥了一块又一块,直到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闭都闭不上,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她张大嘴,也不管好看、难看,只是“哇哇哇”地哭了起来。

“你看,这不就哭了。”

路过操场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可是她顾不了,就那么站在路中央,恨不得全身的水分都从眼睛里流出来。

她忍了好几年不肯哭,是因为他不在,现在她一股脑地把攒了几年的委屈都倒了出来。

她是真的好想他啊!白天想,晚上想,吃饭想,睡觉也想。

他们分别前的那天晚上,他躺在草地上,装得高深莫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瞎说!”她反驳。

“我说真的。”修泽双手枕在头底下,小声说,“你以为一个单身女人抚养两个孩子是很容易的事情?”

“可妈妈说她会想办法的。”

“你一点儿也不了解咱妈,她现在要带我走,有一半的原因是赌气,我敢百分之百保证,她压根儿就没考虑过之后要怎么生活。”

那时丁夏没法理解修泽的逻辑,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可是亲人在一起,总会想到办法的……”

修泽打断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还记得那天妈妈胃疼,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所有人冷眼旁观,我们俩急得团团转,却什么也做不了吗?你拉着我的袖子哭,当时我心里想,啊,我这个哥哥真是没用啊!我能为你做什么呢?我又能为妈妈做什么呢?”他确实拿到了药,却给妈妈添了更大的麻烦。他把胳膊盖在眼睛上,说:“既然什么都做不到,就不要再添乱了。”

他很想要有担当,但十四岁的肩膀太瘦削了,什么都扛不起来。

而那些大道理,丁夏只听懂了一半,转过头就忘干净了。

真相什么的,好孩子什么的,添乱什么的……那些事情都不重要!

她活了十多年,不过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告诉他四季的花草分别是什么颜色的。

她无法理解,不能理解,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只要阿泽在,天就不会塌下来。

修泽的眼珠转了转,眼眶里有亮晶晶的**在流动,但他还是硬着心肠说:“修丁夏,你别天真了!”

然后,他们谈崩了,一崩就是好几年。

十五、到此为止

修泽告诉丁夏,爸爸有事情要见妈妈,想让她帮忙传个话。

丁夏不愿意:“我们会有今天全都怪他!你会出事故,也是因为他!”

“夏夏,我们做子女的,到底该以什么标准来评论父母的对错?”修泽严肃地敲了敲她的头,“何况在我受伤之后,他就彻底改变了。”

<!--PAGE 22-->丁夏还是不肯听,修泽没办法,只好把一个信封交给她?:“那你把这个拿回去吧。”

信封里只有一张银行卡,妈妈看到以后暴跳如雷:“他什么意思?千里迢迢赶来讽刺我,嘲笑我离开他以后过得还是那么差?”

她不能再逃避了,事情到了该彻底解决的时候了。

于是,当天妈妈便拉着丁夏回去把钱摔在桌子上,彼时已经晚上十点,店里没有客人,服务生都下班了,修泽从里面走出来,轻轻地叫了一声“妈妈”。

那一刻,全世界都寂静了。

四年到底有多么漫长啊!

小少年已经长到十八岁,妈妈需要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在来之前,丁夏就把事情都告诉妈妈了。妈妈一直觉得小孩子的思维是直线,只要吃饱喝足,他们什么都不会想,可她没想到,他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其实,这些年她也有偷偷让朋友打探修泽的消息,前年得知他受伤,她让朋友带钱去,劝他回到这边来,但他拒绝了。那时她觉得他太任性了,现在想想,他可能只是为了不给她添麻烦。

妈妈实在不忍心再发脾气:“你爸找我什么事情?”

修泽端来两碗牛肉饭,放在桌子上:“他知道你不想见他,做完这个就走了。”

“卡里面是卖房子的钱,之前挪了一部分,是为了开这个店。爸说他知道你缺钱用,想把这个交给你,那房子本来就有一半属于你,所以你不用还了。他让我告诉你,他来这个城市只是为了跟朋友合资做生意,不是为了打扰你。他还说,如果你同意,就让丁夏去见见他。”

妈妈听到这里,手指关节已经捏得发白,修泽把筷子放到她的手心:“妈,尝尝吧。”

妈妈握着筷子,打量着眼前的店,屋子收拾得干净明亮,吧台内侧放了一张他们好多年前拍的全家福照片。

味道还是当年的味道,有些东西却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妈妈放下筷子,抽泣着。

一切到此为止,这些年的不甘和懊恼她通通放下了。

修泽顿了一下,说:“他还说,那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十六、我比你先来到这个世界

时光倒回很多年前,小少年在房间里面练哑铃,妈妈问他干什么,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为了保护最爱的人。”

在场的大人面面相觑,集体笑哭。

而修泽无动于衷,就让他们笑好了。

那些没有妹妹的人怎么会懂他的心情?

姥姥的手术预约在春节之后,一家人吃年夜饭时修泽也在,夏叔叔爱屋及乌,让修泽没事儿的时候常来。

海边有人放焰火,丁夏想去看,但地上雪太厚,她怕鞋子湿了脚会冷。修泽看出她的小心思,弯下腰,拍拍肩膀:“上来。”

<!--PAGE 23-->修泽背着她走了出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她问他:“沉不沉?”

“不沉。”

“真的?”

“当然了,我这个当哥的,偶尔也想耍一次帅。”

我比你早一步来到这个世界,会成为你的哥哥,就是为了把所有美好的东西收集起来,再亲手交给你。你可以任性,可以哭,但我只允许你在我面前哭。我会比你高很多很多,我会比你强壮,天塌下来,会先落到我的肩头;困难来了,我会先帮你挡。

因为全世界,我最爱你。

<!--PAGE 24-->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