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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爱度余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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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若鱼

一、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入秋以后,阳光很好。

光束透过院子里的柿子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江絮絮趴在窗口,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望着那些光影发呆。起风的时候,光斑也会微微晃动,一会儿她就晃了神。

昨天,她在望琴路又遇见了那个男人。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在街上遇见他了,她隐约记得他姓顾,叫永平,住在县城另一头。

她不禁懊恼,他和照片上分明就不一样啊。

照片上的他呆板傻气,现实里瘦而挺拔,笑起来像阳光反射在羽毛上的光辉,他眉间那颗小小的痣,倒是和照片上一样。

江絮絮想起那张脸,像是看见了冬日里平静的湖面,不禁红了脸,但很快她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了。

因为,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二、那一刻,江絮絮意识到,她的心如清风朗月一般沉醉了

这是1982年,江絮絮十九岁。

高中毕业后,她当了一段时间的代课老师。合约结束后,她就闲在家里了,然后家里的亲戚们自然而然地把她当成待嫁的姑娘,开始帮她介绍对象。江絮絮虽然读了点书,但身在小城,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展望未来,摆在眼前的好像也只有嫁人这条路,所以那些照片她都仔细看了,但并没有看到喜欢的。舅妈拿过来的最后一张照片就是顾永平,她看了一眼就回绝了。

哪怕舅妈夸得天花乱坠,她也对那张木木的脸毫无兴趣。

半个小城的青年才俊都没能入她的眼,舅妈私下嘟囔,就算她江絮絮长得漂亮,家世不错,这眼界也太高了。

接下来,便没有亲戚再来介绍了,江絮絮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不想嫁人了,要跟那些陌生的人去认识,去相处,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直到不久后,她在街上撞见了顾永平。

那天,她去学校的办公室收拾旧物,坐她旁边的数学代课老师秦飞非要送她一袋自家院子里成熟的橘子。盛情难却,她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她把橘子放在自行车篮里,骑车回家,结果在十字路口被一个横穿马路的小孩吓得乱了阵脚。自行车七弯八拐地撞到了一棵树,她没事,但橘子顷刻间撒了一地。

她扶好自行车,去捡橘子,忽然有个人跑过来和她一起捡,她抬头言谢,入眼的那张脸却让她口吃了。

她第一眼就觉得他眼熟,却又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长相如此出众的男孩子。他帮她捡好了橘子,要走时却发现她的自行车链条松了。

她没开口,他就蹲下来主动帮她装链条,一边装一边说:“你这个链条有点涩,要上点油了。”

她沉默地点头,又想起他背对着自己,于是特别礼貌而矜持地说:“好,谢谢你。”

“不客气。”

他的声音也好听,宛如山间流淌的清泉,缓缓流进江絮絮的心里。

装好了链条,他拍了拍手上的油污,道:“好了,骑车小心。”

她还没答话,他就已经转身大步离开了。

江絮絮望着他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反应过来时,嘴角不禁勾起一丝浅笑,骑着他修好的自行车,飞快地回家去了。

后来,她又遇见了他一次,才发现他在一家服装店做学徒。他也看见了她,两人都没说话,互相看了一眼,微微点了个头。江絮絮矜持地转身走了,假装看风景,余光轻快地从服装店掠过去,只看到他一个肩头,也觉得欢喜,像小时候一样一口气吃了两支西瓜味的冰糕。

第二天一早,江絮絮吃完早饭就拉着她妈妈,说要去服装店做两件裙子。妈妈一脸困惑,但还是宠溺地说:“上周不是刚去那家做过吗?好啦,女孩子都爱美,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

那日,阳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来,一只喜鹊欢快地叫着。

她笔直地站在顾永平面前,他拿着的尺子掠过她的肩、她的手臂、她的脚腕,每到一处,她都觉得那个部位仿佛要燃烧起来似的。老裁缝戴着老花镜在一旁记录着,江妈妈没察觉到女儿的心思,只顾着看画册上的款式。

江絮絮不敢看顾永平,偶尔抬眼能看见他低垂的睫毛,那一副认真的样子让她的心似春日飞花,似寒冬大雪,而她整个人仿佛骑在马背上,向前方无边无际的草原驰骋而去。

那一刻,江絮絮意识到,她的心如清风朗月一般沉醉了。

三、顾永平似乎还没领略到她的心意

江絮絮开始频繁出门,每天都骑着自行车去街上。

休宁的夏日不算太热,街边遮天蔽日的梧桐在整条街上投下影影绰绰的光斑。风轻轻地扑过来,江絮絮把车停在服装店门口,假装不经意地经过,再站在门口,紧张地捏住背包的带子,探头进去问:“请问,我的裙子做好了吗?”

有时候是老裁缝在店里,他抬一抬老花镜,看了她一眼,答:“没有。”

有时候是顾永平在店里,他也会看她一眼,凭脸去记忆里搜索对应的服装,然后轻快地回答:“还没有。”

江絮絮笑了:“那还要多久?”

他又看她一眼,微笑着说:“明天就好。”

江絮絮心里生出一丝失望,其实她一点也不着急,甚至希望裙子还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做好,或者时间更长久也没关系,因为那样,她就可以每天都来见他。

而顾永平似乎还没领略到她的心意。

江絮絮骑着自行车回家,还没进院子就听见了舅妈那洪亮的声音,她正跟江妈妈说笑呢。

一见江絮絮进来,两人立即止住了说笑,舅妈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换了种和蔼可亲的语气,强调说:“絮絮回来啦。”

江絮絮点点头,叫了声“舅妈”。

“那个絮絮啊,有空去大舅妈家玩儿,我姐姐家那个萧猛你还记得吧?小时候你们还在一起玩过。前几天,他刚从上海回来。”

江絮絮自然记得,而舅妈的用意,她当然也明白,无非是想让她去相看一下。若是之前,她说不定会去看看,但现在她的心里满满都是顾永平,所以她故意皱了皱眉,假装思考了一下,才说:“没什么印象了。”

舅妈讪讪地笑了笑。

江絮絮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于是立刻摆出一副欲言又止、害羞的样子说:“舅妈,上次那个叫顾……顾什么来着?”

“顾永平!”舅妈说。

“对。”江絮絮垂下头,手指在胸前绞着两根大辫子。

见状,舅妈跟江妈妈交换了一下眼神,不需要言语,立即心领神会。

“你不是看不上人家吗?”舅妈问。

江絮絮依旧低着头没说话,江妈妈站起身抚着女儿的肩?:“那就麻烦姐姐再去替我们说说。”

舅妈犹豫了片刻,略略点头。

大舅妈临走前,拿走了江絮絮的照片。

江絮絮看着大舅妈迈出自家院门,心里涌起一阵期待和欢喜。

在休宁这个地方,条件稍好的女孩家,媒人都会先把男方的照片拿过来看,倘若看中了再把女孩的照片送到男方家相看,如果都看上了,就皆大欢喜,两个年轻人见几次面,婚事就算定下了。

所以,江絮絮很好奇顾永平知道相亲的姑娘是她时,会是什么反应。

四、你不是顾永平

在等舅妈的回复的时间里,江絮絮每日都坐立难安。

她不再好意思去街上服装店了,怕顾永平瞧出她的意思笑话她,尽管她知道他看到她的照片时一定会答应,但该矜持的时候还是要矜持。

一日两日过去了,江絮絮正在绣一个新鞋垫的时候,老远听见了舅妈的声音,往楼下一看,舅妈已经迈着大步子进门了。

江絮絮轻手轻脚地下楼,在堂屋外听。舅妈一边喝水,一边说了两个字:“成了。”

江絮絮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欣喜,脑海里冒出顾永平的脸来。

舅妈跟江妈妈说了一些顾家的情况,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但顾家往上也是书香门第,只不过如今落魄了,家里还有一个兄弟也未娶等等。

江絮絮认认真真地听着,嘴角含春。

舅妈临走前,约好了三天后要去跟对方见个面,看一个日子把事情定下来,至于结婚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商量。

江絮絮望着舅妈出门才露面,江妈妈说:“都听见啦?”

她点点头,有些害羞。

江妈妈欢喜又哀愁地感慨了一句:“女儿大了。”

隔天,江妈妈提醒江絮絮,要去街上取裙子,刚好见面的那天穿,可别像平日里那样素净。

江絮絮弯了弯嘴角,那天江妈妈光顾着聊天,一点也没注意到做学徒的顾永平,如果知道,铁定不会让她自己去取衣服。

她欢喜地骑着自行车去服装店,一路上,心都像飘在云朵上。她站在橱窗外,整理了好几次耳边的碎发才推门进去,哪知顾永平却不在。老裁缝说,顾永平这几日请了假。

江絮絮面颊绯红,想来顾永平应该是在家准备定亲的事了。她戳戳手心,笑自己太慌乱了。她从老裁缝手里接过裙子,包装袋上有个字条,写着日期和裁缝名字,这是这家服装店的特色。

若以后衣服出现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找裁缝师傅。

江絮絮跨出门的时候,才注意到那个小纸条上写着,1982年5月13日,顾永宁。

当时,她若多想一下,便会发现这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可惜她只顾着开心,扫了一眼就将裙子放进了包里,骑着自行车欢喜地回家去了。她在脑海里想着,明天要梳个什么样的头发,配一双什么样的鞋子。

直到第二天,她随爸妈一起去赴会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弄错了。她垂着头坐在妈妈身边,舅妈和顾家父母一同走进来,后面跟着顾永平。

江絮絮轻轻抬起眼,假装不经意地看过去,对上的是顾永平那张老实憨厚的脸。尽管他有着跟顾永平一样的脸,但她一眼就看出,他不是顾永平。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顾永平,也不顾江妈妈拽了好几次她的裙角,直愣愣地说:“你不是顾永平。”

舅妈赶紧来打圆场,拉她坐下,掏出照片给她看,告诉她,这就是货真价实的顾永平。

江絮絮愣住了,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清俊的脸。

那他是谁呢?

五、从那天起,她不再是江絮絮,而是顾永平未过门的妻子

江絮絮是在几天之后才知道,裁缝铺里的那个人不是顾永平,而是顾永宁,是顾家的小儿子。

兄弟二人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哥哥胖些,弟弟瘦些。

江絮絮一开始就认错了人。

可是,她跟顾永平见面那天,舅妈笑逐颜开,双方家人也一团和气,仿佛两个人定亲是既定事实。在那个气氛之下,她勇气尽失,只呆呆地听他们说话,却一句也没听进心里。

她在心里默念着顾永宁,许是走神时说出了声,顾永平就呆头呆脑地凑过来,笑嘻嘻地说?:“顾永宁是我弟弟,他要去上海了。”

江絮絮心里豁然冒出一条口子,流出了血。

顾永平像是没察觉到气氛变得压抑了,还笑着说,顾永宁要去上海学艺了,说要做设计师,没个三年五载回不来。

“你说,裁缝就裁缝,还设计师……”顾永平刻意用了鄙夷的口吻,想从她那里谋到一点共鸣,奈何这句话让她拧了拧眉。

她想,她不能跟这个人结婚,绝对不能。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舅妈忽然来扯她的衣裳,塞给她一个大红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甚至来不及拒绝,所有人都笑了。

那笑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意思是,这事就这么定了。

“不对,不是……”她想开口解释,他们却只当她害羞扭捏,舅妈更是把红包塞进了她的包里,随后顾家的人全都起身告辞了。

她眼里渐渐蓄起眼泪,她要怎么解释呢?说她看上的人根本不是顾永平,而是顾永宁?

可是他已经走了,而上海,是多么遥远的地方啊。

窗外的夕阳一点点下沉,江絮絮只觉得她仿佛太阳一样落进了海里,没有一丁点声响,沉沉地坠了下去。

从那天起,她不再是江絮絮,而是顾永平未过门的妻子。

她去过好几次裁缝铺,做了好几件衣服。老裁缝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意,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卷卷手里的尺子,带着规劝或者惋惜之意说,他不会再来了。

六、祝你幸福

江絮絮最后一次见到顾永宁时,已是盛夏。

她穿着顾永宁做的那条裙子去顾家找顾永平,那时她与顾永平已经通过舅妈定了亲,她可以作为顾永平的未婚妻出入顾家。

起初,她一次也不想去,可是她从顾永平那儿听说,顾永宁这个礼拜就要动身去上海了。

她想,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再见他一面,可她只能借着去找顾永平的理由去顾家。她站在门外许久,才叩响了门扉。这是她第一次来顾家。

来给她开门的人,是顾永宁。

那一张清秀的脸,比起之前略带了一丝哀愁,见到是她时,暗淡的眼睛里燃起了一丝亮光,但很快又沉寂下去。

她紧张地捏住手心,胸腔里的心快要跳出来了,不易察觉地颤抖着,还莫名其妙地说:“是你啊,顾永宁。”

这是她第一次当面叫他的名字。

顾永宁打量她的裙子,安慰而伤感地笑了笑?:“裙子很合身。”

江絮絮心里闪过一丝小小的喜悦,正想说“还是你手艺好”,可话还没说,顾永平就巴巴地过来了,微胖的脸上尽是喜色,说道:“你来啦。”然后转头对顾永宁说,“去,给你嫂子泡杯茶。”

那个“嫂子”,让江絮絮的心拧着疼。

江絮絮跟顾永平坐着聊天,但气氛淡淡的。顾永平找了一个又一个话题,也引不起她的兴趣,她的目光不时扫向顾永宁的房门。

看一眼,就够了。

江絮絮说家里还有事,起身告辞。顾永平没料到她这么快就要走,慌忙站起身,尴尬地拍了拍衣服,冲里面叫道:“永宁,你不是刚好要去裁缝铺辞行吗,顺路送你嫂子回家吧。”

江絮絮的心猛然一紧,她看了顾永平一眼,莫非他瞧出了端倪?不过看他一副憨厚的样子,她又松了口气。

顾永宁推门出来,江絮絮在心里感谢顾永平,她又可以多看顾永宁几眼了。

江絮絮来的时候,骑了自行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默契地选择了走路,顾永宁帮她推着车。

盛夏的傍晚,知了声渐歇,微风四起,两人沉默地走着,忽然江絮絮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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