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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竟之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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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翕弋

一、接机

九月的伦敦,半数时间都阴雨绵绵,空气又湿又冷,这样的天气,就应该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实在是不宜外出。

然而我战战兢兢地开着从加拿大舍友艾米丽那里借来的旧福特,顶着淅淅沥沥的雨水,随着汹涌的车流开向希思罗机场,要去接我的前男友。

这将是我们分手三个月以来第一次见面。

天知道我有多不想见他。

唐于是大约从两个星期之前开始,一天十条地给我发消息,计划着这次伦敦之行。

我秉承着联系前男友就是犯罪,独处更该千刀万剐的原则,让手机适当地“坏”了两周。

我沾沾自喜于自己的小聪明,却没奈何昨天晚上九点多钟,小杜阿姨,也就是唐于是他妈,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公寓里。

小杜阿姨在电话那头温温柔柔地说:“虽然小唐也不是第一次去英国了,但我想你带着他总是好一些。瑶瑶,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就不让他去烦你了。你说呢?”

我在电话这头赔笑得脸都要僵掉了:“方便,方便的,我跟唐于是光屁股玩到大的交情,怎么能不方便?”

“那我就放心了。”她轻轻笑着说。

我挂掉电话,一时捶胸顿足,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唐于是这个阴险的家伙,竟然搬出了他的美女老妈来压我。

我从小最喜欢在漂亮温柔的小杜阿姨面前装乖、卖可爱,这么多年了,习惯一直改不掉。更何况小杜阿姨前两年还帮我的废物老舅打赢了离婚的官司,我要怎样拒绝她?!

艾米丽顶着黑乎乎的面膜路过,被我一脸的怨气吓住:“琼,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我一巴掌重重地拍在电话机上,咬牙切齿道:“艾米丽,明天借你的车用一下。我把前男友接来,你帮我一起杀了他。”

“哈哈哈。”艾米丽形容夸张地笑出一口大白牙,细长的眉眼冲我一挑,“我懂,我懂。男人嘛。”

呵,男人嘛。

虽然我预留了不少的时间,但是阴雨天气我的车开得实在慢,等我到航站楼出口的时候已经迟了。

周围的人已经走得稀稀拉拉,唐于是靠在墙上玩着手机,不知站了多久了。

他今天穿了深蓝色的衬衣,敞着灰色的风衣外套,系着英伦风的格子围巾,看起来瘦瘦高高又矜贵,往那儿一站,与周围的环境和谐地融为了一体。

我心里一琢磨,唐于是平时常有大爷的风范,确实与英国人有很多相似之处。

我思来想去的时候,他已经抬头看见了我,拖着黑色行李箱朝我走了过来。

“你胖了……”唐于是把手机揣进裤兜里,面无表情地说,“起码五斤以上吧,腰上的肥肉都凸出来了。”

我恨不得跳起来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个飞踹,但还是咬咬牙,遏止了自己冲动的犯罪欲望,勉强挤出笑脸道:“那是开车太久,衣服折出的褶子。”

“哦,无所谓……”他说,“看脸也是胖了五斤的。”

“……”

你看看!这样的一个男人!嘴巴又贱又毒,除了脸蛋、身材一无是处,不分手,留他何用?!

唐于是顶着一张厌世脸跟着我一路走到了停车场,一脸嫌弃地停在灰扑扑的小红车前:“福特嘉年华啊!最新的一款已经是五年前出的了。”

我翻了个白眼,打开后备厢帮他把行李箱塞进去:“唐大爷,你可闭嘴吧。我昨天晚上才决定要接你,去哪儿给你现租新款的宝马奔驰?”

他没有再说什么,打开车门径直钻了进去。

我把东西安置好,回到驾驶座,系上安全带,打开导航,问道:“你的酒店在哪里?”

“没订,住你那儿。”

我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噎住,过了会儿才义正词严地回绝道?:“不行,我们两个女生合租,只有一个洗手间,你去不方便。”

“那就在你们公寓附近随便找个酒店吧,你边开边看。”他打了个哈欠,从口袋里掏出眼罩,“我睡会儿。”

这时节不是旅游旺季,酒店倒是很好订。我一瞥副驾驶座上睡得昏昏沉沉的人,打定了主意,一路往西敏区开。

开了一个多小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在一家看上去金碧辉煌、灯火灿烂的酒店门口踩下刹车,戳了戳唐于是:“你去看看这家酒店有没有房间。”

他半睡半醒,懵懵懂懂地“噢”了一声,下了车。过了七八分钟的样子,他折回来,敲了敲我的车窗:“订好房间了。”

我应了一声,按下后备厢的按钮,冲他指了指后面:“去拿行李吧。”

唐于是没有动,伦敦的雨没有停,他站在雨中任雨水浇灌着。

他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意图:“你不下来送我了?”

我有点尴尬地回答:“时间不早了,晚上回去还有事情。你吃完饭,好好休息一下。”

“这个酒店位置很好,离伦敦眼、大笨钟和白金汉宫都很近。你自己逛三天,没有问题的。”

唐于是还是没有动弹,雨水顺着脸源源不断地淌下来。他的语气平静而淡然,像是早料到了一样:“噢,闵瑶,半年没见了,你就这么招待我。”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我心里的小人儿疯狂地叫嚣着,它拿起尖锐的刀叉疯狂往我心口的嫩肉上扎:不能心软!不能心软!

“好……好吧。”我说。

心软这件事情,真的是万恶的源头。

湿漉漉的唐于是进了酒店洗澡,我像老妈子一样帮他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整理挂好。等我收拾得差不多了,弓着腰把行李箱塞进柜子里,他正好围着白色浴巾,**上身,擦着头发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嗯……这个氛围实在有点诡异。

我站起身来,尴尬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这下差不多了吧。你可别跟小杜阿姨说我没有照顾好你啊!”

“饿不饿?”他似是没有看出我的窘迫,漫不经心地走到我的旁边,漆黑的眼睛凝视着我,“去三楼西餐厅吃个晚饭?”

“好啊好啊!”现在最要紧的是从这种两人独处的尴尬氛围中摆脱出去,我急急忙忙道,“我先去占位置吧,你换了衣服直接过来就行。”

我话音刚落,转身要走,一时不防,被他“啪”地一下扔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我……你干吗?!”

唐于是欺身压了上来,脸色冷冷淡淡,并不好看,像是吃了一口不好吃的冰淇淋。

我憋了一肚子火,正要开口,他冰冰凉凉的嘴唇已经凑上来堵住了我的嘴。

肢体先于大脑找回暌违已久的记忆与触感,当他冰冷的手碰到我的时候,我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我伸手按住他的手,仰头望着他的脸,认认真真地说:“唐于是,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轻轻笑了,冷淡地笑道:“我知道,你又甩了我一次。干得漂亮啊,闵瑶。”

二、猫

那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唐于是说完那句话,翻身滚到一边,侧身背对着我。我要起身,却被他的右手用力地拽住。

“我知道你那些小九九……”他背对着我,声音闷闷的,“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陪我玩两天,我不会做什么的。”

“我有女朋友了,本身也不是冲你来的。”他补充道。

我说不出话了。

唐于是这样的人多可耻,有了新女朋友,还要死皮赖脸地和旧情人共处一室。如果我男朋友这样的话,我要上门揍他一顿。

幸好,他已经不属于我了。

我在酒店毛茸茸的地毯上睡了一夜,凌晨四点饿醒了。昨天中午我吃了个三明治就去了机场,晚饭粒米未进。

我饿得有些难受,爬起身子去厕所接自来水喝。

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唐于是已经开了灯,起了床。他穿着睡衣,弓着身子,在衣柜的行李箱里翻来翻去,摸出了一板巧克力。

我伸手接住他递过来的一大块巧克力,奇怪道:“我刚刚怎么没有翻到?”

他斜眼冷淡地一瞥我:“因为你蠢。”

他坐在**,我坐在地毯上,分着吃完了一整板巧克力,肚子终于开始舒服起来。

我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多。

“你再睡一会儿吧。”我懒懒地打出了个哈欠,“我回去把室友的车子还了,一会儿再来找你。”

“嗯。”他应了一声,翻身躺下。

四点多钟,天还全黑着。对着茫茫无边的黑夜,和路边偶尔一闪而过的昏黄灯光,我开始胡乱地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唐于是已经有新的女朋友了,他是个在感情中缺少责任感、归属感而对人淡漠的人,甚至可以毫无负担地亲吻路人。

可是我不行,我不想轻贱自己,不想和他再扯上关系,更不想把自己钉在感情破坏者的耻辱柱上。

目前这个样子,不行。

我回到家里,把钥匙丢在客厅的桌上,给饭团添好水和粮食。时间还早,天还没有亮起来,我一头栽倒在**。

饭团,原名“汤团”。我来伦敦后就去宠物店买了一只灰色的英国短毛猫,当起了铲屎官。在跟它前任老爹分手的当夜,就把它的姓给改了。

我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完全亮了,雨也停了。

我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门看表时,发现此时已经十点多钟。打开门的一刹那,我愣在了原地。

唐于是坐在门口不远处的花坛边缘上,看着宽阔的马路,听到这边的动静,站了起来,回头朝我招了招手。

这一幕让我仿佛回到了几年前,我们还在上学的时候。那时我们住在一栋楼里,他每天上学时早出门十分钟,在小区门口晃着或者找个地方坐着等我出来。我一出小区,他就会从某个地方窜出来,牵住我的手。

可是,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今天穿着薄薄的蓝灰色针织衫和牛仔裤,帅气又年轻,青涩的眉目之间神采飞扬,一时之间让我模糊了时间,仿佛这一步踏出去,他仍会笑嘻嘻地来牵我的手。

最终我迈出了那一步。

可是他没有动。

唐于是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笔直地站着,笑着看我。

我隐藏好一时呆滞的神色,走了过去?:“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出于礼貌,我还是邀请他进了屋里小坐,幸好艾米丽一早就出去打工了,我们不至于太尴尬。

我们刚进客厅,饭团也睡饱了,从屋里溜达了出来。

唐于是不客气地一把把它抱在怀里,把它的脸贴到自己的脸上,晃了晃它胖胖的身子:“哈!你还认识我吗?我们在视频里见过的,嗯?”

饭团发出惊慌尖锐的叫声,两条粗壮的小腿像是装了马达似的疯狂在他的身上乱蹬。

我从厨房拿了点牛奶和水果出来,轻轻地一拍它的脑壳?:“饭团,你给我老实点!”

唐于是诧异地撒开了手,饭团趁机跳下来,钻到了沙发nbsp;“啊……”我点头坦然道,“改名了。”

他挑眉不语,看上去不太开心。

唐大爷喝掉了一杯牛奶,拿着个苹果在屋里乱转起来。他重点考察了我的房间,对我乱糟糟的床铺和书桌着重提出了批评。

“你以这个样子活着,跟住在垃圾堆里有什么区别?”

毒舌唐再次上线,我憋住要吐槽的话,偷偷地翻了个白眼。

唐于是像是投篮一样把苹果核投进垃圾桶里,不客气地躺倒在我的**,熟练地单手从枕头后面抽出墨绿色的笔记本,叽叽歪歪道:“每次都放这儿,你也不嫌硌得慌。去,给小爷再拿个苹果。”

我也不想跟他一直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折回客厅,跟终于从沙发底下钻出来的货饭团玩了一会儿。过了十来分钟,我才拿着苹果,磨磨蹭蹭地回到房间里。

唐于是还在认真地看我的读书笔记,这可真稀奇,毕竟他曾经可是觉得我的东西卖废纸都没人要的。

“这可是十七世纪的英国文学史,你能看懂吗?”我嘴里刻薄地说着,伸手把苹果递过去。

他接过苹果,悠然自在地一口咬下去?:“闵瑶,人是会变的。”

三、离别

接下来的两天半是怎么度过的,我有些记不清了。

第三天的傍晚时分,我们终于登上了预订的伦敦眼。威斯敏斯特桥、滑铁卢桥和大笨钟在我们脚下越变越小,车流像蠕动的蚂蚁群,走动的人在视野中成了一个个几不可见的小黑点。

我趴在玻璃上认真地指着整地包入眼中,眼神深邃,让我有点心慌。

“怎么了?”我问。

他别过头去,望着脚下奔腾的泰晤士河,突然没头没脑地说?:“我想许一个愿望,你觉得能实现吗?”

这种不说清楚条件的疑问都是诱饵。我勉强笑道:“我可没听过伦敦眼还有这个作用,想许愿还是去教堂或者寺庙好一点吧。”

唐于是微微侧过头来:“你没有愿望?”

我谨慎地摇头。

他没有再说话,半晌后才幽幽地开口道:“确实,你想要的都已经有了,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呢?”

我有一点点想问:你的愿望是什么呢?但是想想我还是憋了回去,万一他说“我想带你和我女朋友三人行”,或者“我想天上掉下一个亿”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我该怎么回答?

我们在伦敦眼分别,又过了三天,我去酒店接他,再送他去机场。

也不知道他三天里办了些什么事儿,来时带一个黑色的小箱子,走的时候也是一个黑色的小箱子。

我开着车,有些心不在焉地问:“小杜阿姨没有让你代购什么东西吗?逛了三天也不给女朋友买个礼物。”

“买了啊!”他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漂亮精美的粉蓝色盒子,打开的一瞬间,大颗的钻石瞬间晃了我的眼睛。

他的表情有些甜蜜温柔,又有一丝挑衅的味道:“买来向我女朋友求婚的,够不够有面?”

我眼前一花,心绪百转千回,五味杂陈,咬牙切齿地点头附和:“够了够了,你可真是个人才。”千里迢迢跑来前女友的地盘给现女友买只求婚戒指,他真是个人才。

此时正好路过一家Tes,只听唐大爷瞬间一声令下:“你挨路边停下,我下去买瓶水。”

我心烦意乱地踩下刹车,唐于是迈开大长腿,不紧不慢地走了下去。我的余光一瞟,正巧戒指盒子从他的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了副驾驶座上,而他浑然不觉。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把盒子捡过来,拿出了那枚大钻戒。万一这个是给我准备的……万一他女朋友的事情是假的……万一他一会儿在机场向我求婚……我要怎么办?

我的脑袋里闪过万千可能性,拿起戒指战战兢兢地往自己的手指上套。中指……太大,塞不进去;无名指……太大,塞不进去;小拇指……勉勉强强能塞进去,却也紧得不行。

我抬头一瞧,唐于是已经拿着一瓶水,推开便利商店的门折返了,便急急忙忙地把戒指装回盒子里,扔到他的位子上。

“走吧。”唐大爷舒舒服服地坐下,又开始发号施令了。

我一路浑浑噩噩地开着车,提前两个小时到了机场, 陪着唐于是取了登机牌。

我说:“你去过安检吧,我走啦。”

唐于是扶着行李箱杆,表情淡淡的:“难得见面,再说两句吧。”

我想着那个戴不上的戒指,只觉心烦,随口搪塞道:“我没什么想说的,随你。”

“噢。”他说,“那就算了吧。英国的饭不好吃,你还长得这么胖,读完研早点回去。”

其实我大概是不会回去了,但我没有跟他说过,现在也不想说这个:“好,我知道。”

“抱一下再走吧?”唐于是放开拉杆箱,张开双手。

我的眼睛顿时又酸又涩,步履沉重又艰难,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前他在机场送我离开的时候。那时候我哭得那么厉害,我爱的人就在我面前,可是我知道自己正在失去他。

而现在,我连在他怀里放肆哭的资格都没有了。

唐于是对我慢慢吞吞的动作感到不耐烦,他几步上前,用力地把我拥在怀里。他力气那么大,仿佛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在我耳边问:“你是不是舍不得?”

我的眼泪滚下来,在他的怀里摇头:“不是,唐于是,我已经不爱你了。”

四、曾经

唐于是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做梦,梦见幼儿时的我们两小无猜,梦见青春期的我们暧昧相处,梦见成年之后的我们激烈争执。

梦里唐于是小孩的样子、少年的样子、青年的样子,他换着样子指责我:“闵瑶,你不爱我。”

我说:“唐于是,你这个人没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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