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深得吾心（1/2）
文/虞有鱼
一、被老姚安排了
阿爹近日神秘兮兮地告诉了我一桩大事，关系到我下半辈子幸福生活的那种。
他说他早些年就替我寻了门亲事，对方是个人品、相貌一等一的好郎君，有家族庇荫，有权势财富。
听到这儿，我擦了擦嘴角的桂花糕残渣，赞许地点了点头。毕竟我深刻地明白，凭我自己的努力，我是嫁不出去的。
但我心里也陡然生了些许疑惑，这么好的金龟婿怎么就眼神不好瞧上我了呢？
是以我很是直白地问了老姚一句：“这小郎君是不是眼神不好或者有什么隐疾啊？”
结果阿爹压根就不想理我，只瞪了我一眼，便自顾自地接着讲自己的：“关键还是个知根知底、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闻得此言，我就不争气地噎住了。等等，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脑子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隐隐约约还出现了个人影对我奸笑。
半块桂花糕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生生把我眼泪都给憋了出来。我天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急急忙忙地喝了一口水，又把耳朵往阿爹跟前凑了凑，笑得有些勉强?：“刚才您说什么？要不您再讲一遍？”
老姚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素日不大喜欢把喜怒表现在他那张老脸上。但我委实过于争气，他一瞧见我那狼狈样儿，就没忍住对我翻了个举世无双的大白眼。
“看把你给激动的。”然后他优哉游哉地捋着自己的山羊胡，给了我一个惊雷，“就是承平侯府的小子，你五岁时还打过人家屁股。”
是了，承平侯府的小侯爷孟珞之。
这回我倒是没噎住，而是直接一个失手把手里的茶杯摔碎在地了。在老爷子一番“女大不中留”的唏嘘中，我算是彻彻底底心碎了。
二、.新仇和旧恨
我觉得自己可能跟孟珞之有仇，要么是上辈子欠他钱了，要么就是抢他小情人了。
自打我记事起，他就没少欺负我。他的恶行，我都记了好几十册，真可谓是罄竹难书。
比方说七岁时，我同孟珞之玩捉迷藏，他藏起来，我翻遍整个文京城都会把他找到。轮到我藏时，他居然直接跑回家睡觉了，把我干晾在草垛里闷了整整一个下午！
又比方说幼年在学堂里念书时，孟珞之犯了错事后总让我替他背黑锅：池子里的锦鲤是我偷的，夫子精心栽培好的兰草是我弄坏的，就连徐家二公子睡觉流哈喇子这种事也是我传遍满学堂的！
再比方说，在过我生辰时，孟珞之居然送了我一对王八，美其名曰希望我像那王八一样长寿，福泽绵绵，实则却是暗地里讽刺我“祸害遗千年”。
诸如此类的事情，真是比我的头发丝儿都多。我越回想越生气，就差吐一口鲜血来表达我的愤懑之情了。
倒还真不是我心胸狭窄，非要把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拿出来讲，只不过是因为孟珞之每次都说他会赔我二十盒蔡家铺子里的桂花糕和二十笼醉香楼的翡翠虾饺，我怕他赖账，就把他欺负我的浑事一桩不落地记下来了。但迄今为止，我连桂花糕和虾饺的影儿都没瞧见一个。
由此可见，孟珞之不仅品行恶劣，还不讲信用。以小见大，这种人委实是不能够托付终身的。
是以我决定推掉这门亲事，哪家的小姐千金谁愿意嫁谁去，反正我姚晚不愿意。
不过，老姚把孟珞之当作天字第一号好女婿，让他放弃估计有点困难。追本溯源，我决定去找孟珞之说清楚。动之以情也好，晓之以理也罢，威逼利诱也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好像也不错，总之，我得趁早让孟珞之打消这个念头。
三、钻狗洞，瞧月亮
终于，在某个月黑风高夜，我轻车熟路地翻墙溜出了家，拐过城北的柿子树和荣禄街，准备从小时候我同孟珞之一起发现的那个狗洞钻进侯府，同他好好谈谈人生。
但事实证明，我那天委实是有点儿背。
一钻进去，我就被孟珞之给提了起来。谁大半夜不睡觉，居然在这角落里吹风啊？我一时有些胸闷，想着自己私闯民宅理亏，又生怕他搞坏了我身上新买的裙衫，只好气鼓鼓地瞪着他，半个大幅度动作都不敢做。
孟珞之倒好，瞧着我的模样，笑得连嘴都合不上：“天啊，这不是姚家的小姑娘吗？居然夜半钻狗洞私会情郎，还满身泥污，仪容不整，实在是……实在是世风日下啊！”
“呸呸呸，谁私会情郎？谁瞧得上你这种小人啊？你快把我放下来！”孟珞之很听话，我话音刚落，他就把我放了下来，哦不，确切来说，是他松手让我摔了下来。
我觉得我现在不只是胸闷了，好像还有点气短。我一骨碌爬起来后，连忙用手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孟珞之大骂。
许是人在生气的时候便会才思敏捷，从前夫子教授给我的成语，在这种时候我竟通通想起如何运用了：“孟珞之，你……你厚颜无耻，你阴险歹毒，你人模狗样，你道貌岸然，你衣冠禽兽，你奇耻大辱……”
孟珞之嘴角明显抽了抽，颇为无奈地白了我一眼：“刚想夸你学问精进了来着，结果你倒争气，立即就将奇耻大辱用错了。”
“我这叫君子不拘小节，你这种宵小之辈不会明白的。”我这大概就是典型的理不直气也壮。
“行行行，是我不明白。那么晚晚，你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孟珞之诚挚开口，温温柔柔的，仿佛能溢出水来。
月光从树叶间斜射下来，洒在孟珞之身上，映得他分外好看。身姿颀长、面如冠玉的少年笑得眉眼弯弯，他说：“晚晚，你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禁觉得心口有些酥酥麻麻的。看着眼前人，我回想着他刚才不要脸的模样，妈耶，见……见鬼了。
一个激灵，我就忘了自己找孟珞之的主要目的了，甚至还蓦地红了脸，刚才同他吵架时的气势全然没有了，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瞧着鞋上纷繁复杂的花纹出神。
过了良久，我听见自己低声开口：“瞧月亮。”
“什么？”孟珞之似乎是在偷偷笑着的，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近，“晚晚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我找你是为了瞧月亮啊！”大抵是破罐子破摔，也大抵是怕心事被孟珞之看穿，我一副英雄就义般的样子，大声回答道，惊得树上的鸟儿都飞走了一两只。
但大声说完这句话后，我就后悔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立马消失在孟珞之面前。
姚晚啊姚晚，你还真是没骨气且毫无原则啊！
四、不得了的秘密
近来我觉得很是闹心。
虽然我也知道孟珞之就是只狡猾的狐狸，但只要他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我在他面前就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照这样下去，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退成婚呢？
为此我很是懊恼，连桂花糕都觉得吃着没意思，想来没准儿身子都消瘦了好些，真是可怜。但这边还没感叹完，那边我正准备往嘴巴里塞的糕点就被婢女夺走了。
“小姐，老爷说你不能再吃这么多甜食了，不然到时候你的婚服要重新量尺寸了。”小丫头一脸正义，旋即就把桂花糕塞进了自己嘴巴里，还一副舍生取义、痛不欲生的样子。
我愣了愣，明明痛不欲生的人该是我好吗？我不仅要嫁给一个混世小魔王，而且现在连桂花糕都不能吃了，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我觉得我有必要去外头转一转，以消释我心中郁闷。思来想去，我觉得芳仪阁就是个好去处。
不过，俗话说冤家路窄，这句话是十分有道理的，古人诚不我欺。
我委实没有想到，我女扮男装出来寻寻花、问问柳，居然还能碰到孟珞之。
天啦，他作为一个有婚约的人居然还来逛青楼，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显然，我大概忘记了自个儿也是个有婚约的人。
我急匆匆拿出我的小本本，又给孟珞之记了一笔。
但我还没记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来砸了一下我的额头，你别说，还挺疼的。我捂着自己的小脑袋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然后在一众庸脂俗粉的喧闹声中，我见到了我最不想有什么纠缠的那位。
身着锦衣华服的小公子站在芳仪阁的楼梯上冲我挑眉一笑，还颇为嚣张地晃了晃手里的另一个凶器—一颗碎银。说真的，看见孟珞之的嘚瑟样，我杀人放火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随行扮作小书童的婢子怕我闯祸死死拽着我的手，我是真想去东街买两斤烂白菜砸在孟珞之身上。
奈何这事只能想想，并不能得以实施，我只好不甘心地朝孟珞之投去一个白眼。在他笑意盈盈地转身上楼，只给我留了一个潇洒背影时，这种不甘心在我心里达到了极点。
我决定偷偷跟踪孟珞之，想来他没准儿是在芳仪阁有个相好的，这回可叫我抓住把柄了吧。
不过饶是我见惯了大风大浪，设想了无数种孟珞之可能会喜欢的美人类型，推开房门的时候，我还是实打实地尴尬了一番。
因为雅间里坐的是两个男人。
我觉得我可能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匆匆忙忙就捂住了自己眼睛，又偷偷用极其复杂的眼光扫了孟珞之和那个男人一眼：“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打扰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我急忙关上房门，扯着小书童逃也似的跑了。以后我应该可以拿这件事情去威胁孟珞之吧。
“哈哈哈哈哈哈……”我一个没忍住，就捂着肚子蹲在大街上笑出声了。
这倒是辛苦了旁边扮着书童的婢女：“小姐你注意形象啊！”她一边将我从地上拉起来，一边哭笑不得地提示我。
出门一遭，也不算全无收获，我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家，颇觉心情愉快，神清气爽。
不过，我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五、送上门的劳动力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偷偷出门逛窑子的事情最终还是被老姚发现了。
可是，我也不是去找姑娘的啊！那我是去芳仪阁干什么的呢？我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准备给我阿爹一套说辞。
终于，我想起自己那天忘记什么了。
被孟珞之一搅和，我忘记去找芳仪阁的新厨子了。听说他发明了一道新菜，甚是美味，那天我原本是想去尝尝鲜的。
我如实照这样对老姚解释，结果没想到他更痛心疾首了。趁着他闭眼数落我的错处时，我使劲儿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我故作一脸委屈，又耐心地对阿爹解释了一遍，想着没准儿撒个娇、服个软，阿爹也就原谅我了。
“你不必装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孟贤侄早就告诉过我你惯会用苦肉计这招儿，这次不管说什么，老夫都得让你长长记性。”阿爹一副“内情我已了然于心”的模样，只静静地瞧着我在那儿唱独角戏。
“爹，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女儿？”我很是不甘心，准备再打一打亲情牌。
“没得商量！”可阿爹义正词严，誓死不退让，“现在就去祠堂给我跪着抄《女戒》。”
孟珞之，你可真不让人省心，老给我添堵！
夜间晚风寂寂，月华如水，光从树叶间透下来，映出细细碎碎的光影。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偶有一两只鸟儿掠过。
我歪头瞧着月色和漫天星子，倒生了些写诗作画的好兴致。只是肚子突然“咕咕”作响，败坏了我的兴致，还让我蓦地觉得有些凄凉。这种时候，我便分外想念起我的小孟和小珞。
小孟和小珞就是孟珞之在我过生辰时送我的那对小王八。彼时，他提着一对王八贱兮兮地祝我“祸害遗千年”，我一生气就用他的名字来为小乌龟命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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