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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

那么，傅博到底在哪里呢？

车子一路向城市西边开，那边如今已经是老区了，开向大型成熟小区“锦绣山河”。还没有到那座城中之城，已经看到万家灯火在闪烁。

“其实，明少真不是坏人。”叶文轩没话找话，跟林怡解释，虽然林怡全程生闷气没有理睬他，他权当自己念单口相声了，“他这段日子天天来医院看傅总。只是刻意躲开了你们而已。”

“后来邀请到湘雅医院的医生和协和医院的医生来大会诊，也是他在中间牵的线。”

“他还经常看着你上班，站在那里一站半天。又去了消防队那边看了在那边工作的湛盛辉。把所有情况都了解清楚了，才出来见你。”

“他说，当年老爷子去世那晚，他看到了天使。而且那个天使一直留在医院里。他一定在说你呢。”

林怡别着脸，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熟悉风景出神。

“怪胎。”她心想，“傅家一家都是不可理喻的怪胎！”

回到锦绣路8号的时候，庭院里的异木棉又开了。

这棵花的花期未免太长了点，快三个月了。

碗大的花朵开满枝头，芬芳馥郁，斜阳为这一切镀上一层金黄。

院子已经很旧了，灰塑的罗马柱被雨水冲刷出泪滴般的痕迹，砖缝里长出薄薄的青苔。

真没想到，傅明竟然会把傅博送到这里来。

林怡站在院子门口，竟没有勇气走进去。

空气中传来中药味道。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女提了一篮子药材从屋里走出来，走向院子里的晒台。呵，是陈妈！她怎么老了这么多？她从哪里回来的？

她已经解雇了她很久很久了啊！

林怡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她喊了一声：“陈妈。”

陈妈应声抬头，发现了她。她顿时被雷劈中一样呆在原地。

那位爱穿黑西装的有钱人找到在饭店洗碗的她，问她还愿不愿意回来替傅博工作。她一口答应了，然后直接被送到这里来。奇怪的是回来两三天了还没见人回来，那人只是说，傅博和林怡都出差了。她也没有多想，就像往常一样把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

直到前天晚上他们把傅博送回来，陈妈才发觉事情不对劲。

如今……

陈妈张大嘴巴，只看着林怡，说不出话来。

林怡走上前：“陈妈，是我，小怡。你不认得我了？”

“认得……怎么会不认得！”陈妈恢复语言功能，又惊又喜，“小怡！你怎么瘦了那么多？你怎么……怎么回来了？”

“傅博是不是在家里。”

“当然，在楼上，你快随我来！”

陈妈牵着林怡的手，一边进屋，一边喜滋滋地说：“傅博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傅博他现在怎么样了？”林怡问。

不料，陈妈沉默下来。

她的心跟着一起咕噜噜往下沉。

“……你上去见见他就知道了。”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庄严宣誓声音从门里传来，林怡听在耳中，打了个突：谁在宣誓？

她曾无数次听过这个宣誓词，自己也亲口念过，没有一次感觉如此谲诡。在宣誓声中，她放轻脚步，绕到书房门外，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门来，一个坐着轮椅的背影出现在眼前。

她大吃一惊，忍不住推门扑进去：“傅博！”

傅博真的醒了！

但，他的精神也不正常了！

傅博眼神发直，对房间里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那是他们大学的毕业照。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的，却是开学时的宣誓词……

“傅博，你怎么了。傅博，你应我啊！”林怡伏在傅博膝上哀哀叫喊，她手长脚也长，早就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傅博全无反应，翻来覆去地只管念白。

陈妈在门口处悲伤道：“他们说他脑子不太清醒。不认得人，也不太记得事了。”

“这样吗？”

这就是后遗症吗？

没关系。

林怡啜泣一阵，冷静下来，双手捧着傅博的脸，让他眼睛对着自己。

黑漆漆的瞳孔内毫无焦点。

傅博低着头，看着这个陌生女人哭湿自己衬衫，奇异的熟悉感浮上心头，右手无比自然地抚上女孩浓密稠厚的秀发。

“小怡，”奇怪，这个名字怎么会脱口而出呢，明明一点印象都没了，“小怡，别哭了……”

林怡如获至宝：“傅博，你认得我？”

傅博迟疑着，摇了摇头。

“不记得没关系。”

一股勇气在林怡脚底涌上来，她站起身，推着傅博的轮椅。傅博好像受惊的孩子，惶恐地看着她：“你要带我去哪里？”

林怡收了眼泪，轻声说：“天气那么好，我带你去散散步。”

娇俏面孔上挂着悠然的微笑。

傅博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小怡，我叫林怡。我来这里看顾着你，直到你好为止。”

“我会好起来吗？”傅博好像小孩子般皱眉，对手指，“他们都说我没得救了。”

“那是因为我不在。我在的话，你当然可以好起来。”

傅博乖巧地笑了，林怡也跟着笑了。事不宜迟，她推着他的轮椅向屋外走去，屋外华灯初上，一盏盏灯光次第亮起，人间烟火气息正是最美好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