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人间枝头,各自乘流(2/2)
宴扶易一把握住宴浅纤细的手腕,那只白皙的手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隐约还能看见狰狞的伤口与猩红的血迹。
他嘴唇哆嗦着,一双眼睛悄无声息地红了。
“哥哥,没事,我不疼……”宴浅看着眼前无声颤抖的男人,心里倏地一软,柔声道,“你是不知道,楚狮在大臣们的面前落了个多大的没脸,脸都黑得和锅底一样了呢……”
话音未落,她就被一双手臂抱进了怀里。
宴扶易紧紧地抱着她,宴浅的头刚好可以埋进宴扶易消瘦的肩窝。
他因为生病,身子十分瘦弱,但是此时宴浅却感到了无言的踏实。
宴浅慢慢地抬手放在宴扶易的脊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倏地觉得脖颈间一片潮湿。
“若是知道你会吃这么大的苦,哥哥爬也会自己爬去上朝。”
她愕然地僵住了,只听得宴扶易又斩钉截铁地道:“阿浅,哥哥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宴浅勾起唇角笑了,乖巧地点了点头。
“哥,季噙柔还在外面等你呢。”她提醒道,“让双意帮哥哥把左手包裹起来,做成受伤的样子,免得露了破绽。”
宴扶易轻轻地握着宴浅的伤手,喉头滚了滚,一双黑眸依旧带着潮湿,却已然炯炯有神。
“季国公依附摄政王,季噙柔是季国公唯一的女儿,我一看见她就会想到你被摄政王为难的样子。我……不想见她。”
宴浅仰头看他,笑得乖巧安静。
“哥,我比任何人都相信你。”
宴扶易疾病缠身,病痛绵绵。
但是自小便承担起了男人的责任,尽心尽力地当一位完美的哥哥。
宴扶易与那双澄澈墨黑的眸子对视,心里头陡然安静了下来。
“怎么还不来……”季噙柔焦躁地咬住下唇,扭着手指间的丝帕,在正屋之中来回踱步。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猛地抬头看去,这一看,便愣住了。
换了常服的年轻男子脸颊瘦削,棱角分明,乌黑如墨的长发只用一根银簪在头顶束起。
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袖口洗得发白,却不会让他显得掉价,而是衬托出了清流无极。
宴扶易逆着夕阳温柔的光,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就和他们第一次在京城见面一样,清俊绝伦。
季噙柔看得出神,几乎将丝帕扯断。
他远远地停了脚步。
季噙柔轻咬着下唇,几乎要将口脂吞下去,涩意道:“易哥哥,你为何不上前来?”
宴扶易没有答她的话,只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眸。
五年前,还只是举人的宴扶易进京赶考。
晚霞之下的护城河波光粼粼,如痴如醉。
宴扶易甚至还记得起那天的场景,季噙柔戴着流苏斗笠,一身淡青色烟笼纱裙,在丫鬟们的簇拥下伸手取水玩乐,笑声宛如银铃。
温柔的晚风吹过来,轻轻拂起流苏一角,她红唇白齿,笑颜天真无邪。
那日,他与季噙柔遥遥一见,季噙柔对他一见钟情。
在宴扶易中进士后,季噙柔缠着季国公上宴府提亲,从此定下一桩婚约。
将思绪从回忆漩涡中抽离,宴扶易垂下黑眸,淡淡地道:“季小姐,本官来是想与你说清楚,合婚庚帖已撕,你我无缘。此后人间枝头,各自乘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