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三章 这都行？（2/2）

“这就好比是往粮食里掺沙子，守规矩的商人自然是不会这么干；聪明的商人会每一百斤掺十斤，也勉强还算说得过去——但像他这种黑心烂肺的商人，一百斤米五十斤沙，谁看不出来啊？”

“这么嚣张！他就不怕皇帝砍他脑袋吗？”关小朵不由啧啧道：“尤其是现在，皇帝本来就穷、正是看谁都不顺眼的时候，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不仅如此，敢在皇帝的工程上明目张胆做假帐，无论数额多少，光是一项‘欺君之罪’就够他受的了。”

关小朵想了想，又问：“这么明显地坑钱，那内务府竟然就没发现？”

厉雪竹摇头：“只是还没到时候。内务府只管报帐，下一步要交由户部审核，然后才能从国库支银子出来的。至于户部审核那一关能不能过，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厉雪竹觉得，朝廷向来是官官相护。账面上的水分如此明显，内务府未必不知情；交由户部之后，户部的官员也未必看不出来。只是，最终有没有人会把这事捅出来，就得看林震的造化了。说白了，就是看银子到没到位——多一个人知道就要多分一杯羹，厉雪竹在京城这么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但关小朵显然不这么看：“哎呀！这莫不是小无赖遇上了大无赖吧？”

“此话怎讲？”

关小朵惊道：“我怎么觉得，皇帝是压根就没想出这笔钱呢！所以随便他怎么胡乱报账也无所谓咯！而且，这是跟官家做生意，若是皇帝想赖账，那他岂不是连个打官司的地方都没有呀？”

“这……倒是不至于吧。”

厉雪竹这话说得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就从现在皇帝一直跟大臣们闹别扭的情况来看：户部是不同意皇宫里在这个时候大兴土木的，但皇帝执意要修园子，而户部如果始终坚持不肯松口，那皇帝恐怕大概率要赖账了。

关小朵突然叹气道：“我怎么突然觉得，好像皇帝比我们更想要弄死那姓林的呢？只不过现在工程还没完，时机没到罢了。”

铁寒却坚定地摇头，插了一句：“不会的，皇上不是这种人。”

关小朵看了他一眼：这憨憨倒是真的忠心，无论任何时候都向着他主子说话。除了不肯回去继续当护卫以外，事事都还是为了主子着想的。但是今天这事，如果皇帝兜里真没钱，那赖账还不是明摆的？只不过他运气好，老天偏在这时掉了座金山给他，要不然这事还真是难说。

三人正在屋里说话，这时就见门斜开一条缝，林少平贱兮兮地探进半个脑袋来：“哟，都在呢？”

关小朵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打听进展来了。

果然，就听林少平笑嘻嘻地说道：“方才来的时候，正碰上内务府的老三位出门，我猜着事情大概是办妥啦？”

关小朵此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啊’了一声：“等等，不对呀！这跟我想的可不一样呢！”

“啊？”

关小朵严肃道：“我们不是计划着先捏到那林震的短处、然后迫使他把顺天府的状子撤回来吗？如今内务府的都已经知道做假账的事了，这恐怕就盖不住了吧？”

厉雪竹苦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替他掩盖？要不要我先提醒你一下，你这内务府的金牌是怎么来的？”

关小朵吐吐舌头：“对哦！这绕来绕去，他那本假账到底还是得转到咱们手里兑现，早晚也是要露馅的嘛！”

“嗯？”

林少平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账已经查完了吗？”

关小朵懊恼地一拍脑门：“诶呀！我怎么糊涂了呢！我们当着内务府人的面查账，若是真查出问题来，那可不就跟立马报官是一样的吗？”

厉雪竹不解地看着她：要不然呢？你是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吗？

林少平惊讶道：“哟，那你本事可真够大的！还能把内务府的账搬回家来查？”

“你别打岔！”

关小朵在心里重新盘算起这件事，嘴里喃喃道：“如果这事真的直接就给捅出去了的话，那朝廷是会先审做假账的案子呢，还是他在顺天府告我娘的案子？”

林少平笑道：“废话！那当然是假账的案子大！只不过呢，这案子八成会交由刑部来审，虽然事实很清楚，但审成什么样却很难说。”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账本就摆在那，不是都已经铁证如山了吗？直接按律定罪不就行了？还有什么好审的？”

“这你就不懂了。”

林少平神秘地一笑：“说起审案子，从来就不存在‘铁证如山’这回事！比如这账本的问题吧，因为还没到结算清账的日子，他完全可以说是账房先生搞错了，然后再重新提交一份正常的账本，这事便大事化小了。”

关小朵顿时傻眼——这都行？！这衙门口的水也太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