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残风篇：九（2/2）
里奥怕她是烧煳涂了，出现谵妄症状，赶紧拿退烧药，硬灌娅芸吞下，观察了半晌，偏偏温度还是不降。
“我顾着，你去睡。”雷鸣再度出现。他知道里奥为娅芸熬了几夜，所以一忙完就过来换手。“三小时后再回来。”
里奥点头，把女孩託给雷鸣，随便找了个角落，背靠墙壁坐着睡下。
娅芸终于见到了她日夜思念的哥哥。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作梦，但是哥哥冰凉的手，碰触她脸颊的感觉又无比真实。
‘娅芸，你快要死了，知道吗？’哥哥这么对她说。
‘这样啊……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听说人死会见到亲人来迎接。
‘傻孩子，我可没办法带你走。’哥哥轻敲了一下娅芸的头。
‘那也没关系，在我死前有看到哥哥就够了。’娅芸笑着回应。
‘你怎么还是傻得让人受不了。’哥哥叹气。
半透明的纤长双手穿进娅芸胸口，握住了她心脏的灰白轮核。‘多亏你运气够好，来得及进入我的能力范围，再拖下去，就真的没救了。’
‘不过你乱吃东西的坏毛病得改改了……阿努比斯跟萨图恩，那两个讨厌鬼，亏你吞得下去。’
‘我不是故意的嘛……’娅芸惯性地对哥哥撒娇。
哥哥温柔地责备。‘因为消化不良加上感冒而断气，实在太丢我们的脸了。’
‘消化不良？’什么意思？
‘现在讲你也听不懂，算了。’哥哥不愿解释。
‘处理好了，虽然力量不能恢复，至少可以活着。’半透明的手撤离，揉了揉娅芸的头顶。
‘哥哥？’娅芸发现哥哥正在消失。
‘啊，时间到了。’哥哥笑着跟娅芸道别。‘很快，我们还会再见的。’
娅芸的病来得凶险，也痊癒得莫名其妙。
一觉睡醒，烧全退了。
娅芸呆坐在被窝，回想起似乎梦到了哥哥，但是她忘记梦里两人说什么了……
她突然觉得脑袋痒痒的，伸手去抓，附近猛然有人指着她喊。
“你的耳朵。”
“咦？”有个奇异的感觉。娅芸连忙站起身，冲去找镜子。
“！”镜中的人，头侧长了两只又大又尖的兽耳。“耳朵变了。”
听力恢复成兽型的水准了。她可以清晰听到好几个不同方向的脚步声，正在朝自己接近，沉稳的是上校，俐落的是里奥，有点飘渺的是涅……
娅芸一回头，直属小队的伙伴全都到齐了。大家都跑来关心她的情况。
“竟然变成兽耳娘耶，”好一段距离外，许家哥哥小声地跟弟弟说。“太萌了。”
“娅芸，你怎么了？”里奥光明正大握住她手，运行异能检查她身体。
“恢复系的傢伙好奸诈，当着上校的面摸人小手。”弟弟为雷鸣抱不平。
雷鸣回头瞥了许家兄弟一眼，两人瞬间闭嘴，再也不敢瞎扯。
“是异能回来了吗？”看那对兽耳，分明属于黑魔兽。陆颜君暗自期待黑色野兽归队。
里奥摇头。娅芸的状态更诡异了；她心脏的那颗轮核，灰白表面浮现黑色斑块，其他的还是一样全灰。“应该没有。”
“我的听力有变好哦，”娅芸抖抖尖耳，微歪头问。“这样算不算恢复一点点？”
原来这就是被萌杀的感觉。
许平骤然捂着鼻血嘤嘤呻吟。
雷鸣伸手揉揉娅芸头顶。“你没事了就好，异能不重要。”
上校干得好，不可以输给奸诈金发男唷。许和偷偷为偶像点赞。
“你们两个，去帮忙准备车队出发。”莉露从背后出现，喊了许家兄弟出公差。
在一片混乱不堪中，娅芸按着心口，觉得忘记了重要的事。
车队昨天通过北区，今天目标是穿越中央区。
不变的阴郁天空之下，密集的穿云高楼，像是巨大墓碑，耸立在异变体之城。
建筑物多，等于巢穴多，异变体也加倍地多，队伍前进速度比昨天更慢，战斗更辛苦。
猎手队员杀得枪都快举不起来了，雷鸣却始终待在车顶，不再要求说他想出手。
星罗知道不能让众人习惯倚靠雷鸣，顶着莫大压力，死死坚持到底。
娅芸安稳坐在悍马车里，感到很愧疚。
车队出发前，许家兄弟趁隙跑来告诉她，上校跟里奥两个照顾了她一夜。
尤其是后半夜，里奥要跟上校交换时，她突然呈现病危状态，一口气喘不过来，把直属小队的人全都惊动了，统统围绕到她身边，深怕她就这样莫名走掉。
然后不知怎么的，上一秒她还在气喘窒息的样子，下一秒唿吸就平顺了。
里奥一量温度，下降了。
小队伙伴总算安心散去，上校则是一直待到里奥劝告了好几次，天都快亮才去休息。
娅芸听完都要哭了。
“等等……你们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娅芸发现奇怪的地方。
“我们轮班观察啊。”许平坦****地回答。他俩一人顾上半场，一个下半场，等早上再交换情报。“我们见到上校以后决定，要当个用心支持他的好粉丝，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要详实记录下来。”
粉丝行为应该是这样子的吗？娅芸满头问号，不过还是好好感谢了许家兄弟，特地告诉她这些事情。
“有什么是我可以回报你们的？”
“一根上校的头发（体毛）。”双胞胎同时回答。
“你好贪心。”“你好变态。”他们互相控诉。
呃……两位都一样，贪心又变态……娅芸暗暗后退拉开距离。
由于许家兄弟太胡闹了，她负疚的心情被掩盖过去，坐在车里发呆时才又想起来。
她待的车是最安全的第四辆，上校曲着单腿坐在第一辆车顶，里奥最忙，必须到处支援。
娅芸望着那两人一静一动的身影，似乎，越来越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了……
等到猎手队员将近完全力竭，处刑公爵才再次出马，华丽碾压一干异变体。
他练兵态度就是这样，非得把人逼到极限，用尽全力到要吐的程度。
负责执行雷鸣要求的星罗，取代了陆颜君，成为新的揹锅担当。
由于比预定抵达时间迟得多，整理好据点就更晚了，猎手队员们累得不行，在室内体育馆的废墟里，东倒西歪地成为一票活尸。
恢复健康后，回到吉祥物岗位的娅芸，努力做起跑腿的工作，帮大家送点小东西之类的。顶着兽耳忙碌的模样，可爱得连那个涅都多看了两眼。
上校跟陆颜君则关在馆内某个小房间里，桌面摊着第五泰坦所在的中央区地图，两人脸色凝重，气氛相当紧张。
“既然知道泰坦的事以后没完没了，你可别又打到自己快要死掉，这次生不出来第二个黑魔兽来救你了。”陆颜君郑重警告。
“我不能答应。”过去雷鸣每次在战前交代陆颜君的，都是遗言。
“好，你厉害。”陆颜君怒拍桌子。“战死之后，要不要我帮你立个纪念碑？雷鸣２８岁，卒于拯救人类的大业。”
“我本来就没办法长命，你晓得的。老实说……现在大概又更短了，能把它用在战场上比较划算。”雷鸣骤然抛出震撼弹。
“难道那个……增加了？”陆颜君不敢置信地问。
“是啊，第七印记，今天出现了。”雷鸣点头。
“时间……还剩下多少？”陆颜君即使早知道会有这一日，说出口的感觉还是好痛苦……
“撑过打完这只泰坦吧。”雷鸣很淡然。
“你……”陆颜君双肩一垮，难受地道。“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我会帮你。”
雷鸣沉默了几息，最后微笑道。“娅芸……吞了泰坦轮核的事，以后叫大家封口，谁也不准再提。”
“如果她的异能真的无法恢复了，可以将她交给里奥照顾。”
“还有吗？”都这时候了，居然只为娅芸着想，雷鸣大笨蛋。
“至于其他该交代的，之前早就告诉过你了。”
得到好友死期将至的消息，陆颜君比雷鸣更需要静一静，于是秘密谈话告一段落；两人都没发现，天花板上有只异变老鼠，悄悄将一切倾听了去。
‘这下好玩了……’透过老鼠耳目，远方某个声音愉快的自言自语道。‘真是值得期待呢……’
车队终于进到中央区，异变体居然明显变少了。
没再出现怪物密密麻麻挡住马路的盛况，只有偶尔几只游**路过，也不冲过来袭击讨伐队，像收到了什么指令似的，只停在远处观望。
星罗让车子维持在中低速，没有因为敌人消失而躁进，非常谨慎。
一路几乎畅通无阻，于是比预定时间少了一半，就到达今天的据点，中央区大图书馆。
那巴洛克式建筑坚固得教人佩服，美丽的凸窗竟然全都完好无损。
佔据馆内的异变体也不多，很快就清空，跟前几天的辛苦相较，简直轻松得不行。
五号泰坦的座标，位在数公里外的中央区车站。
星罗召集涅与里奥，制作了几只绿色大毒蝎，操控它先进行侦查。
蝎子身上装了监视器，即时传输影像，让其他人也能看见画面，只要不进入电磁脉冲影响范围内，电子机械就不会故障。
第一手资讯不适合直接公开，于是架起萤幕的图书馆会议室内，只有五人在场。
蝎子攀到建筑物墙面上，从高处拍摄泰坦，不同角度的四格分割画面，传来了让人惊异的影像。
一座巨大的半圆型结构取代了整座车站，还有无数异变体像蚂蚁在上面爬行。星罗遥控摄影镜头拉近焦点，放大来看，巨球外壳有通道能够进出，感觉就是个蚁巢。
陆颜君要星罗继续深入，在距离球型结构两百公尺处，影像消失，剩下星罗才知道后面的状况。
几刻钟后，星罗皱眉按着太阳穴，用力吐气调息。
“如何？”陆颜君问。
“没看见，蝎子钻进去巨巢没多久，遇到类似玻璃屋的无形屏障，我试着要强行突破，就炸了。”
“嗯，这样确定它有防壁能力，外面包裹的异变体护卫只是第一层障碍。”陆颜君一边思考一边说。
“以前面四只泰坦的经验来看，去掉相同的基础能力之后，个体能力类型跟人类满相似的——”
“水蛭子是辅助类精神系，罗喉是回复系，阿努比斯是攻击类火系，萨图恩的时间控制，算是无法分类的特质系。”
“按这样归纳的话，这只泰坦或许跟我一样，属于辅助类。”陆颜君做出结论。“所以只要破它的防御，它就死定了。”
星罗点头。他也发现泰坦比起一般异变体，更像人类。
“既然知道性质，那就好办了。”陆颜君捲了袖子，把雷鸣他们赶走，跟星罗讨论起攻击计划。
战术模拟完成后，陆颜君让大家聚集在图书馆大厅的投影萤幕前，一起观看蝎子们收集的情报。
“呜啊，好噁……”
“是要怎么打啊……”
“那个就是泰坦吗……”
杂乱的讨论声音，在背后窸窸窣窣。
“安静。”雷鸣说话了。“在场的多数人，只要负责后方支援就好，不用怕。”
陆颜君与星罗评估，猎手队员能拉出来打泰坦的，也就那五个质量过８千的，剩下都不行。
“莉露．休斯、何婉儿、詹姆士．沃克、许平、许和，出列。”陆颜君点名道。“你们是前锋组。”
“雷鸣上校担任主攻击手，我、里奥、涅负责掩护上校，前锋组跟上校组听我指挥，剩余的人都是支援组，交给星罗安排。”
“接下来是各组的前进路线——”
陆颜君铿锵有力地、一口气发佈所有任务配置。
一直尾随他们的异变鼠，躲在缝隙。
与此同时。
‘呵呵呵……’巨巢深处，响起轻轻的嘲笑声。
对雷鸣来说，明天大概是他的最后一战了。
好像没什么特别感觉。
打从知道他的异能会侵蚀自己生命开始，雷鸣就在做准备。
号角基地已经可以安心托付给陆颜君，虽然先知最新预言说的神之卵，将使泰坦无法消灭，他也必须放手交给别人了。
陆颜君问他还有没有想做的事，其实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在淋浴间那里，他应该趁机亲吻娅芸的。
就这样错过了，有点可惜。
他也挺意外，自己对她产生了不同情感。
是从娅芸跑来哭着质问他骗她开始？或是更早一点？兽型的她，大骂他不可以随便死掉……
猛然察觉时，原来她早就变成特别的人。
倘若他有未来的话，就不需要特地压抑对她的感觉了。
他的命运一开始就决定了，忍耐着不告诉她，是他对她的体贴。
被他利用过的傻女孩，身边有个可靠骑士在守护，将她让给那人，他没什么可以担心的，如此结果已经相当完美。
但愿她一生平安，偶尔偶尔，想起有他这么个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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