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叛徒程新(1/2)
——“她怀孕了。”
连诜睁开眼睛,盯着漆黑的天花板,静静地躺了好一会儿,翻个身,重新准备入睡,但一闭上眼,下午的那一幕又浮现眼前,伴着那个冷冷的沙哑嗓音:“她怀孕了。”
连诜觉得,以当时的情况,说成“她流产了”会更合适。
翻来覆去睡不着,连诜索性坐起来,背靠着墙,在漆黑的小单间里独自发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黑暗更让他觉得心安。
下午,当1410说出那四个字后,在场的人都恍然大悟,尤其是负责1413的研究员,按照基地的制度,每天都会监测身体数据,但体检却是隔一段时间才会做的,HCG也不是体检里的必查项目,所以才没有及时发现。这位负责研究员一时间思绪万千,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其他研究员的脸色也不太好。
这可是基地第一个由两位精神力强者自然孕育的孩子!
训练立刻中断了,1413马不停蹄被送去急救,连诜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知道1413怀孕后,连诜有一瞬间是欣喜的,这可是一个新生命啊,连诜从小就被妈妈教育,每一个小孩都是怀着祝福来到世界上的。随即连诜也很愧疚,害怕那个孩子会因为自己没了,再紧接着连诜意识到气氛的不同寻常:对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更加高兴的是研究员们,他们不只是高兴,而是亢奋,眼神狂热地彼此交谈起来。实验体们则沉默许多,从他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悲哀里,连诜意识到了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
也许这个孩子,不生下来才好。
1413离开后,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在连诜身上,娜西娅再次问他:“你刚刚怎么做的?”
连诜还是只能摇头。
娜西娅啧了下嘴,而后实验体们就被各自带走了,连诜也头一遭没有在训练后被带去治疗室,而是直接送回了小单间。
研究员们单独询问了实验体们,但他们都不知道连诜做了什么,尽管他们有精神力,但看到的与研究员们看到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娜西娅很是伤脑筋,“精神力分化”本不是基地的研究重点,但是实验体的精神力达到一定水平后就会分化,分化后实验体的能力有进步也有退步,这种情况不可控,分化成什么能力也不可控,但分化是精神力趋于成熟的一个标志。早就听说彼得洛夫的另一个研究基地已经能控制分化的方向了,但是质量不高,所以基地近一年的时间也在分化上下了很大的功夫。
比如1413,是攻击型的,她的精神力会给人带来鞭打般的痛感;1402也是攻击型,但他的精神力蕴含了电元素,至今没有弄明白电元素是怎么产生的;1323,他的精神力可以制造出动物,事实上他还可以跟动物沟通、指挥动物行动;1319能制造强大的幻境,最拿手的是沙漠幻境,幻境中还诡异的设置了数千扇门;1410的能力则是预知……
娜西娅对分化的研究没有那么执着,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造出比梁稚强的实验体,一个最厉害的精神力者。
娜西娅从连诜的表现中推测连诜已经分化了,她非常期待连诜分化后的能力,基地也有专门的研究员负责检测实验体分化后的能力,可是负责检测的保罗和库洛夫斯基离开基地了。之前他们处理的一批死尸里有一个假死的,那个实验体在外头闹出了乱子,这两人不得不赶去处理,事情很棘手,连约瑟夫也派去协助了,短期内他们都不会回来。其他有精神力的研究员则实力太弱,娜西娅没办法,才直接让连诜参加综合训练,虽说是有点儿不符合流程,但她太想知道连诜到底完成分化了没、以及分化后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
娜西娅得不到答案,郁闷地往回走,其间她抬头看了看六楼的方向,向梁稚求教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决了。
她回到办公室里,把下午的训练录像调出来,慢倍速看、放大看,一遍一遍地反复看。
夜深了,小单间里的连诜终于有了困意,他躺下来,侧着身子蜷缩在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他睡得不安稳,一会儿梦见流血的女人,一会儿又梦见熊熊大火,后来还梦见了自己的家人。
同一时间,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悄悄地来到了六楼。
走在前头的是程新,后头的是编号1409的“良”实验体。这个实验体其实一点儿不普通,他已经完成了分化,能够把人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连电子眼都察觉不到,几乎是隐身的效果。但程新没有把他的这项能力上报,而是隐瞒了下来,把人藏在普通实验体里。
1409怯弱地跟着程新,这个地方他从来没有来过,但也听过六楼不是普通人能来的,对实验体来说更是禁区。这里没有什么人,安静的走廊长得像没有尽头,他总觉得阴森森的。
看了一眼程新,1409大气不敢出,乖乖地用精神力遮掩两人的踪迹。
程新轻车熟路地来到一间屋子前,他打了个手势,没让1409进去,只是用眼神警告1409,让1409千万隐藏好他。
1409用力点点头,不敢忤逆。
程新轻轻把门推开一条能让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小心地挤了进去,也没有关上门,只是轻轻地掩上。
1409听话地贴着墙根站,几乎要与墙融为一体了,他不敢轻举妄动,但从门缝里透出的光亮像是小女孩的火柴般引诱着他,1409内心斗争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偷看。
屋子里是一张病床。**躺着一个男人,他的左腿没有了,右腿膝盖以下也没有了,手上也缺了好几根指头,身上是大面积的烧伤痕迹,他的脸更是毁得彻底,看不出本来的样貌。
这个男人,就是失踪已久的连恳平。
许多机器围着病床,连恳平身上连接着好几根管子,输送身体必须的营养以及维持新陈代谢的运作,被子下的身躯干枯且瘦弱,只有氧气面罩上时不时染上的淡淡雾气证明这个人还活着。
程新站在床边凝视着他,透过他,在看一段陈旧的过去。
程新跟连恳平是老同学,后来还是同事,曾经也志同道合,只是彼得洛夫拿捏住了程新的孩子——孩子得了白血病,需要很多钱,程新昧着良心帮彼得洛夫做事,一开始只是偷连恳平研究所里的实验数据,后来是帮彼得洛夫制造药物,再后来是把实验成品用在买来的孤儿身上。
某一天,东窗事发,程新被连恳平发现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了连恳平,反正他手里已经有了好几条人命,再多一条又怎样?但彼得洛夫不同意。于是一场精心谋划的车祸后,连恳平成了这副鬼样子,活不好、死不了的,被彼得洛夫关在了这里,程新也一并进入了基地。
程新不是没想过赎罪,他在连恳平的床前哭诉、忏悔,连恳平最终原谅了他,让他想办法把消息递出去。但程新是怎么做的?他在第一次偷递消息失败后,便再也不敢了,他害怕彼得洛夫,害怕梁稚,更担忧自己的孩子,可是彼得洛夫不让他离开基地,漫长的时间里,排山倒海般的罪恶感压倒了他,程新觉得自己也不过是一缕活着的幽魂,与那些实验体没有什么两样。
程新的身影投下的阴影惊醒了半梦半醒的连恳平,连恳平吃力地辨认出床前的人,而后道:“是你啊。”
连恳平平和的语气让程新难堪,他没法像问候许久不见的老友那样寒暄,只好冷着脸。
连恳平一天一大半的时间都是昏沉的,此时勉强找回了清醒,他看着程新,还是想劝他回头。落到这地步不是不怨程新,但只要程新勇敢一点,说不定能扭转现在的处境。
程新对上他的目光,就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他已经很久没有来探望连恳平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如今是死是活,连恳平被关在这里多久,他也同样失去了自由多久,但他不想承认是自己咎由自取,怪罪别人,比怪罪自己好受多了。
“你儿子进入基地了。”程新说道。
“……”连恳平把这句话仔细想了又想,还是不太相信,“谁?”
“你儿子,连诜,是小儿子吧。”
“……你,他……”连恳平张了张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甚至想要坐起来,可他软绵无力的身体早就无法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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