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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溯洄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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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在监视着所有外来者。”

他沉声道

“我们的一举一动,可能都成了别人的谈资。”

两人找到一处挂着忘忧客栈牌匾的院落,刚要推门,就被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拦住。

女子眉眼弯弯,手里摇着团扇:

“两位是从镜湖来的吧?楼上正好有两间空房,我这就引你们上去。”

她熟稔的态度让人生疑,赵风心不动声色地问:

“老板娘怎么知道我们来自镜湖?”

“溯洄城的规矩。”

女子笑盈盈地推开雕花木门。

“从不同地方来的人,身上会带着不同的气。

镜湖来的人,眉梢都带着水光呢。”

穿过天井时,姜玉华瞥见后院晾着的衣物,其中一件黑色制服的领口,绣着与他镜中身影相同的银徽。

他脚步一顿,女子似有所觉,回眸道:

“那是我家先生的旧衣,他曾是巡城卫,可惜三年前在迷雾森林失踪了。”

这话像是一根针,刺破了伪装的平和。

姜玉华与赵风心交换眼神,决定先暂时住下,从老板娘口中套取更多信息。

入夜后,钟楼的钟声敲了九下,凌安带着药包匆匆赶回客栈。

他刚进门就压低声音道:

“药铺老板说,阿木的伤需要忆魂花做药引,而这种花,只在巡城卫的禁地种植。”

“巡城卫?”

姜玉华想起老板娘的话。

“就是你在镜中看到的特别行动队?”

“不止。”

凌安从药包底层抽出一张纸条。

“药铺老板偷偷塞给我的,说想知道过去,就去禁地找老守林人,他见过所有消失的人。”

纸条上画着一张简易地图,标注着禁地的位置,溯洄城西北角的莲花山。

三更时分,三人悄悄离开客栈,按照地图潜入莲花山。

山路上布满了感应结界,好在凌安从药铺学到了规避之法,用特制的草药粉在地上画出符文,结界便泛起涟漪让开一条通路。

禁地入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擅入者,魂归镜湖。

守林人的木屋就在石碑后,窗纸透出昏黄的光。

“进来吧,我等你们很久了。”

屋内传来苍老的声音。

推开门,一个白发老者正坐在火塘边煮茶,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左眼是浑浊的灰白色,右眼却亮得惊人。

“坐。”

他指了指木凳。

“你们想问的,是关于选择的故事吧。”

老者的话直击核心,姜玉华开门见山:

“您知道我们的过去?”

“我见过很多像你们这样的人。”

老者给三人倒上茶。

“从镜湖来的,都曾在两个世界间做过选择。

姜小子放弃了巡城卫的铁饭碗,赵丫头烧掉了研究数据,凌小子扔掉了手术刀……你们以为是偶然?”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打开后里面全是褪色的照片,其中一张正是老板娘的先生,穿着巡城卫制服,身边站着的女子与赵风心有七分相似。

“她叫赵晴,曾是最顶尖的能量研究员,为了阻止忆魂花被用于武器研发,放火烧了实验室,后来在迷雾森林……”

老者的声音低沉下去,右眼的光芒黯淡下来:

“你们不是第一个舍弃过去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溯洄城的人监视你们,是因为嫉妒,嫉妒你们有勇气斩断过去,而他们只能困在回忆里,靠窥视别人的人生过活。”

凌安拿起那张照片,指尖微微颤抖:

“那忆魂花……”

“是赵晴用自己的能量培育的,本想用来治愈那些被记忆碎片折磨的人。”

老者叹了口气

“可惜被巡城卫征用,成了控制人的工具。

你们要的药引,我可以给你们,但你们要答应我,离开溯洄城后,永远不要再回头。”

火塘的火焰噼啪作响,映着三人沉默的脸。

他们终于明白,那些镜中的倒影、繁城的监视、说书人的演绎,不过是旁人赋予的枷锁。

真正的过去,早已被他们亲手埋葬。

“我们走!”

姜玉华站起身,将照片放回铁皮盒。

“阿木的伤要治,但我们的路,不在回忆里。”

老者看着他们的背影,右眼流出浑浊的泪。

那是赵晴消失前,最后注入他眼中的溯洄之力,能看见所有被遗忘的真相。

此刻,他看到三人的未来在火光中延伸,与无数个舍弃者的轨迹交汇,最终指向一片从未有过记载的荒原。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莲花山时,姜玉华三人带着忆魂花离开禁地。

溯洄城的光屏依旧在播放他们的故事,但这一次,他们没有驻足。

“接下来去哪里?”

赵风心问。

姜玉华望向城外连绵的荒原,那里没有城池,没有监视,只有风在呼啸。

“去一个没有名字的地方,做回我们自己。”

凌安扶着渐渐恢复力气的阿木,笑了笑:

“正好,我新配的药,得找个清静地方试验效果。”

四人的身影消失在溯洄城的地平线上,身后的繁城依旧喧嚣,说书人开始讲述三勇士破城而去的新篇章。

但这一次,他们的故事,终于只属于自己了。

荒原的风带着砂砾的质感,刮在脸上有些疼。

姜玉华用布条将阿木的伤腿重新固定好,抬头望去,四野茫茫,只有远处几株枯树立在天地间,像被遗忘的路标。

“往哪走?”

赵风心抹了把脸上的灰,手里的地图在风中哗啦啦响。

那是从溯洄城带出来的最后一张纸,上面除了标记着禁地的位置,其余地方全是空白。

凌安蹲下身,手指抚过地面的沙粒,忽然指着一处:

“看这里。”

沙地上有串浅浅的脚印,不是他们的鞋型,更像是某种蹄类动物留下的,朝着东南方向延伸。

脚印边缘还沾着一点绿色的草屑,在满眼枯黄的荒原上格外显眼。

“有活物经过,说明那边有水草。”

阿木靠在赵风心怀里,声音还有点虚:

“我……我刚才好像听到铃铛声。”

四人顺着脚印和隐约的铃铛声往前走。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荒原的褶皱里突然冒出一汪清泉,泉边围着几头瘦骨嶙峋的野驴,脖子上果然挂着生锈的铃铛,见到人也不躲闪,只是甩甩尾巴,低头继续喝水。

“终于有水源了!”

赵风心扶着阿木走到泉边,小心翼翼地掬起水给他润唇。

凌安则拿出药杵,将忆魂花捣成糊状,混着泉水调成药汁。

姜玉华在泉边发现了更奇怪的东西,一块半埋在沙里的石碑,上面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归处”。

字的边缘很新,像是刚刻上去没多久。

“归处?”

他抠掉石碑上的沙,

“来者刻名,方得路引。”

赵风心摸了摸石碑材质,不是石头,倒像某种兽骨:

“这像是个约定。有人在这里等过我们?”

凌安正给阿木喂药,闻言抬头:

“说不定是之前从溯洄城出来的人。你看这字迹,和禁地里老守林人铁皮盒里那张照片背面的字很像。”

阿木喝了药,精神好些了,指着石碑旁的一块尖石:

“用这个刻吗?”

姜玉华拿起尖石,看了看同伴们。

赵风心点头:

“刻吧。既然来了,就按这里的规矩走。”

凌安也附和:

“至少让后来人知道,我们来过。”

尖石划过兽骨,发出“咯吱”的声响。

姜玉华刻下自己的名字,赵风心接着刻,凌安扶着阿木的手,让他在最后刻下一个歪歪扭扭的“木”字。

四个名字并排在一起,像是在荒原上立下无声的誓约。

刻完的瞬间,石碑突然微微发热,背面弹出一张薄薄的兽皮卷,上面用炭笔描着简易的路线,终点画着一个圆圈,旁边写着绿洲聚落。

“真的有路引!”

阿木眼睛亮了起来。

野驴们似乎也通人性,铃铛“叮铃”响了一声,朝着东南方扬了扬头。

姜玉华将兽皮卷收好,背起阿木:

“看来它们是在给我们带路。走吧,去看看这个绿洲聚落是什么地方。”

风依旧刮着,但这次,他们脚下有了方向,身后的归处石碑在风中静静矗立,像个沉默的见证者。

荒原的路很长,但刻在石碑上的名字,让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踏实。

他们不再是漫无目的的流浪者,而是在彼此的名字里,找到了同行的意义。

跟着野驴的铃铛声走了整整两天,荒原的枯黄终于被一抹绿意刺破。

先是零星的沙棘,接着是连片的芨芨草,最后,一片围着木栅栏的聚落出现在视野里。

土坯房顶上晒着金黄的草垛,孩子们在栅栏内追逐,晾衣绳上的布料随风摇晃,像一串彩色的旗子。

“有人!”

阿木趴在姜玉华背上,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聚落门口,一个系着蓝布围裙的妇人正翻晒草药,看到他们时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迎上来:

“是从归处来的吧?老石头昨晚就说,石碑有动静了。”

“老石头?”

赵风心好奇地问。

“就是刻石碑的老爷子呗。”

妇人擦了擦手上的药渣,引着他们往里走。

“他说迟早会有人跟着野驴来,让我们备好茶水等着。”

聚落里比想象中热闹。

男人们在打磨木犁,女人们坐在土炕上纳鞋底,墙角的陶罐里飘出麦香。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拄着拐杖迎出来,看到姜玉华背上的阿木,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果然带了小娃娃来,我说石碑咋颤了三下呢。”

“您就是老石头前辈?”

凌安拱手问道。

“谈不上前辈,就是个守聚落的。”

老石头摆了摆手,目光扫过他们四人。

“看你们印堂带点青,是从溯洄城出来的吧?那地方的气太重,困住不少人呢。”

姜玉华心头一震:

“您知道溯洄城?”

“咋不知道。”

老石头领着他们进了土屋,从炕头摸出个铁皮盒,里面全是泛黄的纸条。

“我年轻时候也在那儿待过,这些是没来得及刻碑的名字。”

纸条上的字迹各异,有的只写了一个字,有的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

“他们……”

赵风心拿起一张画着小太阳的纸条。

“有的走了,有的留下了。”

老石头点燃旱烟。

“溯洄城那石碑,刻的不是名字,是念想。

但人啊,总得往前看。

就像你们,不也从石碑走到这儿了?”

正说着,屋外传来孩子们的惊呼。

原来阿木不知何时跟孩子们跑去喂野驴了,此刻正踮着脚给驴脖子上的铃铛系红布条。

“这聚落里的人,都是从各处来的。”

妇人端来麦粥,笑着说

“老石头说,凡是被野驴领来的,都是该走出过去的人。”

凌安看着窗外的阿木,又看了看手里那张画着小太阳的纸条,突然明白溯洄城的石碑是归处,而这里的炊烟与笑声,才是归宿。

老石头的旱烟味混着麦粥香,在土屋里漫开,像一层温柔的茧,将过往的尖锐都裹成了柔软的回忆。

“留下来吧。”

老石头磕了磕烟灰。

“房梁上的燕子窝刚搭好,正缺人添点人气。”

姜玉华看向赵风心和凌安,两人眼里都映着窗外的光。

阿木举着系好红布条的铃铛跑进来,铃铛“叮铃”响:

“姐姐说,这样野驴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是啊,连野驴都能找到家,他们又何尝不能呢。

姜玉华接过阿木手里的铃铛,挂在土屋的房梁上。

风吹过,铃铛响,麦香飘,聚落的炊烟直直地往天上冒,像在给远方的人捎信。

这里,有人等,有饭香,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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