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进退之间（1/2）

狂欢过后的清晨，天光都是黏腻的。

阿香食肆的灯火，亮了整整一夜。

食肆里，杯盘狼藉。

啃得光秃秃的鱼骨头和鸡骨头在桌上堆成了小山，泼溅的酱汁在地上凝固成一滩滩黏脚的印记。

望海村的渔民们是迎着第一缕晨光走的，尚茹和猎王村的汉子们则是听着鸡鸣离开的。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阿香感觉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收拾这满屋的狼藉。刚拖着步子回屋里，身体就像突然没了骨头，滑坐到地上，脑袋一歪，就这么坠进没有梦的黑暗。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再睁开眼，窗纸已被染成了一片昏黄。天边，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太阳都要落山了。

不知不觉，竟已这么睡了半天。

阿香心里一惊，立刻爬起来去看阿尘。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幸好，滚烫已经彻底退去，只剩下一点微汗后的温凉。烧，总算是退了。

再看旁边的躺椅上，夏雨侧躺着，睡得正酣。背后的伤口处，再没有脓水渗出的痕迹。

看来尚茹带来的山货，果然是灵药。

阿香松了一口气。

店里还是一片狼藉。

她卷起袖子，开始默默地收拾残局。先将骨头倒进泔水桶，再将碗碟一个个收拢起来，动作又轻又慢，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是钱掌柜。

只是眼前的他，哪还有半分平日里那个八面玲珑、衣着体面的大商人的模样。

梳得油光锃亮的发髻，此刻乱得像个被野狗掏过的鸡窝，几缕湿透的头发狼狈地黏在额角。那身名贵的杭绸袍子，下摆沾满了泥点和碎草，胸口处还被人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整个人像是刚从阴沟里捞出来一样。

“阿香姑娘！不好了！出大事了！”他扶着门框，一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阿香放下手里的碗，迎上前去，眉头微蹙：“钱掌柜，何事如此惊慌？”

钱掌柜几步冲到她面前，跑得太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倒。

他一手抓住桌沿稳住身形，一手指着外面的方向，声音都在发颤：“我们……我们都被那个王二爷给耍了！彻头彻尾地耍了！”

“耍了？什么意思？”

钱掌柜也顾不上礼仪，抓起桌上的凉茶壶，对着壶嘴猛灌了几口，这才勉强顺过气来。

“我们昨晚都已经谈好要办商会的事情了。我连夜又去找了镇上几个信得过的商户，正商量着今天推举个会首，把商会章程定下来……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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