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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东窗事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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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写着字,吩咐了,又对弘历道:“你就在这等着消息。”

弘历道:“请阿玛告诉儿臣个准儿,不然就是在这侍候着,我也心神不定的。”

四爷一下子笑起来,说道:“杀的是陆生楠和黄振国。李绂和谢济世有罪,但罪不至死。朕要他们陪陪法·场,收收他们的党援之心。弘历,你也是几经生死之人,要知道单是读书是不成的。学问还从历练来,叫李绂谢济世见见血,比要他们光读《四书》有用得多!”

弘历一颗忐忑的心放下来,无论如何,李绂的命先保住了。因赔笑道:

“李绂有矫揉造作处,这个儿子也晓得。人家送礼他不收,人家走了他懊恼。这就心地不纯,也太爱名。他有克制功夫,圣人造出来,就是给凡人用的。克制总比不克制强,爱名总比图利好。他清廉,有这一条,杀了就害大于利。”

四爷点头道:“这话差近于理,起来吧。”

弘历起身凑近来看,见四爷临写的是楷书大幅。

正是孙嘉淦的“言三事”不禁吃了一惊,失口说道:“皇上要张挂这幅奏折么?”

“不,朕只抄写一下,聊以自戒而已。”

四爷说道,“其实唐太宗也挂过魏征的《十渐不克终疏》,孙嘉淦就是朕的魏征,也没有什么挂不得的。今早已经发了旨意,孙嘉淦进文华殿大学士,给他升了两级——就这份奏章,他也当的起。”

他一边写,住了笔又道:“孙嘉淦与李绂不同之处,他心中只有君,没有他自己。李绂是一心一意给自己立功立名,这就是区分!——你明白么?朕那天大动肝火,并不为他说‘亲骨肉’的话,难能的是他敢言人之不敢言。朕当时疑他‘停纳捐’是为科举党援的人说话,仔细看看,没有这个意思,写奏折也没同别人参酌,天马行空独往独来的大丈夫,又是忠君一片心,措辞再激烈朕也受得,照样升他的官!先轸为将,一口啐在晋文公脸上,文公拭面认错,那是圣贤!朕就学定了晋文公这个度量!”

他偏转了脸盯着弘历,“你也要有这个度量,懂么?自今而始,你要有太子的心胸办事,学习孙嘉淦的为臣之心,也要学习朕的为君之道!”

弘历万万没有想到四爷竟当面以太子相许,心里轰然一声顿时跳不止,忙双膝跪下:“皇上春秋鼎盛,说这个话儿臣断不敢当!即为儿臣计,皇上此时也不宜这样说,先帝立嫡太早,致使兄弟相争,至今余波不尽,宁不使人畏惧?”

四爷的精神看去很倦怠,但又很平静,喟然一叹说道:“你不知道,昨夜这里是通宵热闹。弘昼、方苞、张廷玉、鄂尔泰他们天明才退出去,图理琛已经奉旨暗地拿下了弘时。此刻,朱轼和孙嘉淦正在抄捡三贝勒那个贼窝子呢!”

“啊!?”弘历惊呆了,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方才的话是从四爷口中所出,浑如梦中一样晃了一下头,结结巴巴问道:“三哥他——?!”

正在这时,高无庸挑帘进来。弘历惊怔间看他,眼圈红得发暗,显然也是通夜未眠。跪下正要说话,四爷问道:“黄振国和陆生楠处置掉了?”

“回万岁,已经杀了。”高无庸说道。我也都心头一颤,脸色*立即变得苍白异常。

高无庸刚从法·场下来,似乎还有点余惊未息,口吃地说道:“黄振国说:辜负国恩,罪有应得。陆生楠说:’想不到一篇文章送一条命。”

“李绂和谢济世呢?”

“李绂是奴才问话。奴才问他:如今知道田文镜好处么?”

高无庸看着四爷的脸,小心翼翼说道:“当时李绂撑着胳臂说,臣至死不以为田文镜是好人!谢济世也问的这句话,他说’田文镜是当今周兴来俊臣!奴才不懂,他说’没来由叫你这……杀才懂‘!奴才就回来复命来了。”

四爷脸上似悲似喜地望着陽光刺眼的园子,仿佛要出尽胸中的郁气,长长叹息一声,说道:“传旨,李绂革去顶戴职衔,戴罪去皇史宬纂修《八旗通志》,归方苞管辖。谢济世发往阿尔泰军中效力行走。”

弘历在旁说道:“阿尔泰离中原近万里,蛮荒不毛之地,谢济世文弱书生,还求皇上从轻发落。”

四爷笑道:“那里不像你想的那么糟。平郡王福彭驻守在阿尔泰,福彭几次在朕跟前夸奖谢的品行学问,不会给他亏吃。中原各省,你叫他去,下头的官希图迎合朕意,说不定就作践了他。或者再寻出他的不是,你说杀是不杀?”

“皇上圣明!”弘历这才领悟到四爷心地,说到底还是慈祥的。一个充军发配,还有许多学问,他也受启迪不小,但此刻他更惦记着弘时的事,昨晚自己还在为捉旷士臣这个人证大伤脑筋,想不到一觉醒来,敌人已入囹圄,这世界也太不可思议了!

弘历还在思量如何把话题扯回到“太子”一题上,四爷已经开口说话:“弘时的事你不要管。他不交部,朕按家法处置。你从此要兼管军机处上书房和户兵二部,一来习学政务,二来也代朕担些劳。朕已经看了你多少年,别无吩咐,在这个位置上只‘防微杜渐’四个字。你听说过农夫进城的故事么?一个农夫穿了新鞋进城,天刚下过雨,泥泞不大。他懒了懒,以为小心点鞋就脏不了,就没有脱。走了一阵,鞋底就污了,他还是很小心,仔细挑着干了的地方跳着走,鞋帮上一会儿也星星点点沾了泥;再走一会儿,人了,互相溅着,鞋面上也污了。他就又想,反正已经污了,也不挑路了,也不避污水洼了,不到城门口,新鞋已经湿透,污得成了泥团一般。弘时原来穿的何尝不是‘新鞋’?他不晓得这四个字,自己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朕见他落到这一步,也是难过呢!”

他说着,已是流下泪来。我忙将毛巾捧过来,劝道:“四爷,从半夜到现在,说起来就伤感流泪。三爷不好,已经拿下了,您也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难过。”

四爷一边擦脸,泪水还在往外涌,哽咽着说道:“朕的子嗣远不及圣祖,朕兄弟三十五人,序齿的二十四个,活成的二十二个。儿子呢?十个只活下来三个,弘时又变成个猪狗不如的畜牲!天啊……朕是前世作孽,还是今世凉德,叫朕一日的舒心日子也不得过……”

他伏在龙案上,浑身都在剧烈地抽·搐颤抖着,泪水涌·出来,孙嘉淦的奏稿抄纸都湿·了一大·片。满殿的内侍宫女,从来只见过四爷嬉笑怒骂,或刻薄讥讽,或高谈阔论,或言语暴躁,或温馨宜人,谁也没见过这位刚愎强悍的皇帝如此伤心落泪。弘历高无庸和我将他扶到东暖阁,做好做歹哄孩子似地说了一阵安慰话,四爷大约是累极了,眼上带着泪花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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