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奴婢真的不知道(2/2)
“贫道的木剑毁了。”贾士芳道,“那是——我的外师所授,丢了毁了,也许我命不久长。”
“你还有外师?你的正师是谁?”
“我的本门是龙虎山娄师垣,”贾士芳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拱着手答道:“他说我聪慧太甚快手破掣,只叫我守关参玄。后来碰到一位老人同在山下打水,就熟了。他给我开了天眼,教我法门神通。其实我所学的外法真功,连本门师父也及不上了。娄师父怕我给山门招祸,叫我还俗了,我说决不为非作歹,只作济世救人的善事,决无上天降灾之理,我自认还是道士。”
“那个异人是谁?在哪里能找到?”
贾士芳苦笑了一下,摇头道:“找不到的,他是黄石公。”
他缓缓跪下叩头道:“那个死头陀尸体在神武门外金水河,请万岁叫人捞出他,好生安葬。并求万岁允准贫道返回江西,用功诵经赎过消愆。”
四爷大笑,说道:“哪有广行善事反受天谴之理?不就是桃木剑么?朕好生再赐你一柄,给你盖一座观,有事为朝廷效力,无事深藏不露,何来之祸?”
“万岁爷——”外边有太监失惊打怪喊道,“神武门外头击死个黑头老和尚,掉在河里飘起来啦!”
溽热难熬的盛夏终于渐渐过去。四爷五年的秋天,在知了愈来愈凄苦的鸣声中悄无声息地走向人间。七月十五盂兰会后接连几场雨,当天气放晴时人们惊异地发觉,早晨起来,需要披夹衣御寒了。
我从南边西墙月洞门进了花园,却见弘时站在书房门口送客,两个翎顶辉煌的大员一前一后迎面过来。旷士臣拉着张熙站到甬道边让路,口中笑道:”孙大人杨大人走好。”
弘时招呼我进来,见我只是东张西望,坐在椅上有些局促不安,便笑道:“随便些,不要拘束。我有许多时候没有出京走走了,想找个人聊聊。孙嘉淦和杨名时他们过来了,不然连这点空也没有的。“
直到弘时开口说话,我才稍为松弛了一点,揩着鼻尖上的汗说道:“这时正是地藏王生日……是女人们过的节,有烧酬愿香的,送寄库的。”
“不是问你这个。”旷士臣见我紧张,呵呵一笑起身给弘时和我都倒了一杯茶,一边往手里递,说道:“比如各地陰雨旱涝了,庄稼收成了,还有街谈巷议,你随便聊。”
弘时笑着一点头,说道:“我要皇阿玛口碑,对大事有什么议论。比如说岳钟麒、年羹尧、田文镜、李卫这些人,还有我和宝亲王,阿其那塞思黑,外间有些什么议论?“
我这才明白弘时的意思,我毕竟是个经历过生死的人,喝了两口茶,已渐渐镇定下来,笑道:“我只管吃的喝的,四爷对我不大说这些事的。“
弘时道:“我可是听说了些闲话呢!有人说我和宝亲王闹家务争位,可是有的?”
“没有没有!”我被他问得一惊,“并没有说爷和宝亲王闲话的。倒是说——”
我突然觉得失口,便掩住了,喝口茶又改了题:“说李卫制台身子不好,还有说田制台已经病倒了,还说京师来了个神仙,使五雷法震死个老番们——”
“你这位姑姑可真能逗。”
弘时似笑不笑说道,“我问东他说北,我问南他答西!——有没有这皇上短处的,比如说他篡位?”
这兜头一问,我仿佛挨了一闷棍,顿时脸色煞白。旷士臣说:“三爷是何等样人,能搪塞他么?”
弘时莞尔一笑,说道:“老四能保秦凤梧,我难道保不得一个你?”
“三爷您这份宽厚心,这一举功德无量。”我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想收买我,打探四爷的消息,也放开了胆,“既这么着,我还有什么说的呢?”
我顿了一下,沉吟~道:“外间传言都是不可信的,真的假的您自己分辨。”
弘时一直没有插话,时而啜茶沉吟,时而用扇背打手,听得极为专注。至此笑道:“当然只是说说听听而已。再说,我一只手也捂不住悠悠之口呀!”
我道:“奴婢真的不知”说罢便看弘时。
“真的?”弘时问道。
“恩。”
“我没有别的意思。”弘时笑道,“当家人泔水缸,我是当家人,也不过想知道泔水什么味儿。自古以来国家有事,总是谣言先出。比如说万岁爷登极的事,硬说隆科多改的诏书——那都是满汉合壁的国书,他改得成么?但有些也不是无根之言,岳钟麒是岳飞的后代,他也确实心里有些怕——”
他想起四爷说的“军务绝密”,便住了口。眼见外头一个家人一探头,招手叫进来道:“夏浩财,你这探头探脑的是什么规矩?我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夏浩财是奉弘时的命,专门打听原来监看隆科多下落和质审情形的。
隆科多圈禁自四爷视察之后,掉换了全部看守,都是图里琛一手管着。
原来的黑院看守一夜间全被押送密云,一点消息也透不出来。
夏浩财原来在密云皇庄当过二层庄头,人熟,因此派他去打听。
现在他回来了,自然急着见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