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竟然再次遇到他（2/2）

胤祥却道：“四哥，咱们走——老范，晚间把你这身狗皮扒了，带着金昆到我家。你好口福，正有一坛子赊店老曲，才从地里刨出来”

说罢竟和四爷一同出园子来。一路上我都忍不住笑，胤祥却道：“这不稀奇，一物降一物，老范就吃这个，和他摆正经面孔，他正经，反倒说不成事——听说他就要离任，要去湖广做布政使了。”

“谁接任顺天府？”

“隆科多。”

四爷脸上立时没了笑容。隆科多是佟国维的族侄，佟氏一门贵盛，佟国维的哥哥佟国纲就是太子的外叔祖索额图坑陷死的。皇帝去热河前调换顺天府尹，换上太子的宿仇族人，有什么深意呢？

更何况隆科多还是四爷的舅舅。

边谈边走，到西华门口方勒住马头。

胤祥看了看四爷，又看了看我，不无依恋地说道：“原想请四哥到我府里坐坐，七八个月没登家门，今儿只好罢了。”

四爷笑道：“罢罢！我不敢沾惹你那尊府！上回在那里停了一袋烟工夫，只说了句三爷府里孟光祖去云南采办东西，第二日三哥见面，口中有的没的就解说这事情。这些杀才哪里是你的奴才？不知都是谁安的眼线坐探，监看着你哩！”

胤祥笑着拱手作别，说道：“谁也没法比四哥家法！我这小阿哥，也比不得大哥三哥，一出宫就开府建牙，鱼龙混杂，谁荐的人都有。道乏了。”说罢打马去了。

四爷在马上一纵，对我一笑，我点了点头，跃身坐上后面的马上。

一送迤逦往定安门而来，想着国步维艰差事难办，兄弟阋墙勾心斗角种种烦难，正没个头绪理会，忽觉颊上一凉，接着胳膊上又是一点水珠，抬头看时，不知几时阴了天，疏疏落落的雨点已洒落下来。

左右亲兵戈也没带雨具，正要张罗四爷避雨，远远的见戴铎打马飞奔而来，手里拿着油衣，喘吁吁道：“叫奴才好找，还以为爷去十三贝子府了呢！碰了十三爷才知道爷走这条道儿。”

“府里没事吧？”四爷一边接过，给我披上披油衣，问道：“世子们都在家？”

戴铎忙笑道：“奴才没见大少爷。二少爷、四少爷在怡性斋书房陪着性音和文觉和尚说话呢！大千岁和十四爷方才来过，等不到爷回来，说要走呢，走了没有，奴才也不晓得。”

说话间雨已大了，打得周围树叶子一片声刷刷响，四爷因大哥胤禔十四阿哥胤侦在府，也不敢怠慢，忙催马趱行。

四爷的四贝勒府原是前明内官监房旧址，又称“粘竿处”，其实是紫禁城一处离宫。

赐给四爷后，只将黄瓦换了绿瓦，规制仍是十分壮观，五进院子但是内务府督造司贡的金砖铺地，平如镜，硬似铁。康熙赏给四爷时，他原不敢受，后来见胤禔胤祉和胤禩的宅邸比这还要雄伟，才半推半就地搬了进来。

四爷冒雨赶到府门口，早见金昆率着府里几十名有头脸的长随家仆守侍在下马石前，一个个淋得水鸡儿似的，没人敢动一动。

金昆带众人在雨地里接四爷下马，一边请安，口中说道：“大千岁和三爷都在东书房。方才大少爷和二少爷都说要出来迎接爷，福晋说她不好陪阿哥，就叫两个少爷去了。”

“你去禀一声大千岁三爷，说我回来了。”四爷下马，抓住我一边走一边说“我换身干衣服就过去。”

再来此地，已过十几载。

来到了曾经熟悉之地，不禁多看了几眼。当初的银芽柳已隐隐萌了紫红的鳞苞。

我浅浅的走在湿润的鹅卵石小道上，转眼间，却见那年的几棵晚梅树依旧花开正盛，落梅如砌。

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雨下得小了些，捏了一支放在鼻翼，低头闭目一嗅，脑海里却猛地那年我遇四爷时的情景来。

身后一阵脚步声渐渐踏近，靴底踩在雪上发出沉沉的声响。

我心头一惊，猛然转头，却见他双手负在身后，站在几步外看着我，一双陌生却又熟悉的墨黑眸子隐着深沉的情感。

算算，我已经有多年未见过他了。自从金陵一别，他几乎都要消失在我的记忆里，没想到我会再遇到他。

他看了我半晌，终究还是走了过来，清白的卵石路面上有不少融化的水洼，溅起的水花在他的衣襟上迅速顺着经纬纵漫开来，湮湿了一片。

天蓝被他解下，轻轻披在了我的身上，他的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微微一愣。

“好久不见。”

良久，他放开了手，淡然道：“嗯，好久不见了。”

我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才抬头看他。

他双手负后，敛眸笑道：“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难不成怕我寻债于你么。”

“十四弟。”忽听身后传来十三爷的声音。

转头间，脑海里噼里啪啦闪出一道答案，十三爷已经走了上来。

将我护在身后，对着他侃侃道：“十四弟快去吧，四哥等了你些许时候了。这是我的妹子洛婉，不知道那里惹到了你了？看在十三哥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

我目光漫过十三爷的肩膀直直的看向他，却见他眯眯眼笑，“哪有惹一说，只是我与这姑娘一见如旧，多聊了几句而已。”

十四阿哥？四爷的胞弟。

他也不多说，转身离开了，临行前用手抚了抚胸口，似那年，他暗指胸口处的绣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