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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大顺天国,误闯天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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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好贤的出行行程。

这消息在暗中流传,卖家身份不明,却声称能提供精確到时辰的路线。

褚思镜心中清楚,想买这消息的无非两种人:

一种是衝著十万两赏银而来的刺客,另一种便是想藉机巴结王好贤、谋求官职的投机者。

而他此刻的身份,恰好適合扮演后者。

雅间的门被轻轻叩了三下,节奏沉稳。

褚思镜眼神一凝,收敛心神,沉声道:“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人。

此人身著青色短打,腰间束著宽腰带,腰间佩著一柄短刀,面容黝黑,眼神锐利如鹰,扫视著雅间內的环境,带著十足的警惕。

“你便是黄轩”

来人开口,声音粗哑,带著几分审视。

褚思镜缓缓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点头道:“在下正是黄轩,阁下便是那位有消息要卖的朋友”

来人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上前两步,目光死死盯住褚思镜的眼睛,沉声道:“我是陛下身边的侍卫,姓赵。”

他刻意加重了“陛下”二字,语气中带著几分自傲。

如今王好贤即將登基,手下人早已改口称其为陛下。

褚思镜心中微动,没想到卖家竟是王好贤的贴身侍卫,这消息的可信度无疑大大提高。

他连忙做出恭敬姿態,比了个请坐的手势:“原来是赵侍卫,失敬失敬!快请坐,上好的女儿红,咱们边喝边谈。”

待赵侍卫落座,褚思镜拿起酒壶,亲自为他斟满一杯,酒液清澈,香气四溢o

赵侍卫端起酒杯,却並未饮用,只是放在鼻尖嗅了嗅,目光依旧警惕地打量著褚思镜:“你要陛下的行程,是想做什么”

褚思镜心中早有准备,脸上露出一丝諂媚的笑容,搓了搓手,语气带著几分急切:“赵侍卫说笑了,我一个商贾子弟,能做什么

不过是听闻陛下即將建国称帝,正是用人之际。

我叔父黄霑虽已投效陛下,却只是个布商,我想借著这个机会,在陛”

他装作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知晓了陛下的行程,我也好提前在沿途等候,备上薄礼,说不定陛下见我心诚,便会给我个机会。”

赵侍卫闻言,眼中的警惕稍减。

他在王好贤身边许久,见多了这种想攀龙附凤的富商子弟,褚思镜的神態、

语气都毫无破绽,与那些急於求官的投机者如出一辙。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却依旧带著几分凶光,追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是锦衣卫,或是准备勾结刺客”

“刺客”

褚思镜闻言,心中凛然,但他知道对面是试探,故作夸张地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

“赵侍卫可別嚇唬我!我叔父深受陛下信任,我全家都靠著陛下才能安身立命,怎么可能勾结刺客

至於锦衣卫————”

他嗤笑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不屑。

“如今杭州城被陛下掌控得严严实实,那些锦衣卫探子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买陛下的行程吧”

这番话合情合理,既表了忠心,又打消了对方的疑虑。

赵侍卫盯著他看了半响,见他神色坦然,没有丝毫慌乱,心中的疑虑终於彻底消散,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倒是我多心了。”

褚思镜心中暗自鬆了口气,脸上却依旧带著諂媚的笑容,为赵侍卫再次斟满酒:“赵侍卫谨慎些是应该的,毕竟此事关係重大。不知那行程————”

赵侍卫放下酒杯,从怀中掏出一卷油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压低声音道:“三日后陛下登基,登基大典后,会前往西湖祭天,辰时三刻从府衙出发,经清河坊、涌金门,午时抵达湖心亭。沿途的布防、隨从人数,都写在上面了。

还有十日后陛下要去灵隱寺讲法...”

褚思镜的目光快速扫过油纸,將上面的信息牢牢记在心中,脸上露出大喜之色:“多谢赵侍卫!不知这份消息,要多少银两”

赵侍卫伸出三根手指,沉声道:“三千两白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作为王好贤的侍卫,这个消息他已经卖给了很多人了。

现在多一次褚思镜不多,少一个不少。

“好!”

褚思镜毫不犹豫地应下,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这是三千两的银票,侍卫收好。”

赵侍卫接过银票,仔细查验了一番,確认无误后,將油纸卷好递给褚思镜,起身道:“拿了钱,我便不多留了。此事若是泄露,你我都没有好下场!”

“放心!”

褚思镜接过油纸,小心翼翼地收好,脸上笑容依旧。

“我定会守口如瓶,日后若能得陛下重用,定不忘赵侍卫的功劳!”

赵侍卫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走出雅间,很快便消失在楼梯口。

雅间內,褚思镜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快速將油纸展开,再次核对上面的信息,確认无误后,点燃烛火,將油纸烧成灰烬,灰烬隨风从窗外飘散。

很快,他也出了酒楼。

“三日后登基祭天,十日后灵隱讲法————”

褚思镜快步穿行在杭州城的街巷中,心头反覆默念著这两条关键情报。

这可不是寻常消息。

王好贤登基后行踪固定,正是刺杀的绝佳时机,堪称破局的关键。

他不敢有片刻耽搁,脚步匆匆,刻意绕了三条小巷,確认身后无人跟踪,才快步拐进黄府的侧门,直奔自己的小院。

小院僻静,院墙上爬满青藤,遮掩了门窗,透著与世隔绝的隱秘。

褚思镜推开门,一眼便见院中石桌旁端坐一人,正是丁修。

他依旧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一身粗布衣裳沾著些许尘土,背后的苗刀斜倚在石凳上,却难掩周身凌厉的气场。

此刻他正把玩著一枚石子,见褚思镜进来,抬眼问道:“褚百户,有消息了”

褚思镜反手关上门,快步上前,点头沉声道:“有了!三日后王好贤登基大典结束,会去西湖祭天;十日后,他要亲赴灵隱寺为麾下將士与百姓讲法,行踪都定死了。”

丁修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手中的石子“啪”地弹落在地,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好!这消息来得正是时候,我这就回稟师父。”

他此番南下,实属一波三折。

原本只是想从靳一川口中套取王好贤的情报,好借著十万两赏银髮一笔横財,没料到靳一川竟將此事捅到了御前。

好在皇帝大手一挥,令锦衣卫全力配合丁门行事,若能成功刺杀王好贤,便算一桩泼天大功,不仅有赏银,还能洗刷丁门过往的江湖痕跡。

有了官方背书,丁门眾人自然不敢怠慢。

丁白缨带著丁泰、丁等核心弟子藏在苏州城外的密林,日夜打磨刺杀方案。

丁修武功最高,又惯於行走江湖,便成了联络锦衣卫、传递情报的关键人物。

他们日夜兼程,避开沿途乱军盘查与官府哨卡,足足了半个月,才从京城赶到江南,终於等来了关键情报。

褚思镜看著丁修兴奋的模样,补充道:“西湖祭天虽时机早,但人多眼杂,沿途布防必定严密。

而且西湖空旷,无遮无拦,一旦动手,很难脱身,风险太大。”

“灵隱寺就不一样了。

寺庙殿宇林立,樑柱错落,还有后山密林,既能埋伏,又便於得手后撤离。

再者,讲法时王好贤会静坐高台,注意力集中,防备心相对较弱,是下手的最佳选择。”

丁修闻言,眉头微挑,却並未接话。刺杀方案自有师父丁白缨定夺,他只需如实传递情报。

他对著褚思镜抱了抱拳,言简意賅道:“多谢。”

说罢,他抄起背后的苗刀,往肩上一扛,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抱著脑袋转身就走,脚步却比来时快了不少,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的小巷深处。

褚思镜站在院中,望著他离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他对丁门的实力略有耳闻,丁白缨的戚家刀法名不虚传,门下弟子也个个悍勇,但王好贤身边护卫眾多,又有闻香教的精锐老营守护,刺杀难度极大。

“希望你们真能成功吧。”

他低声自语,眼中满是复杂的期盼。

若是刺杀得手,王好贤一死,乱军群龙无首,必定陷入內乱,到时候袁可立的官军再顺势围剿,江南这场祸患便能大大减轻。

可一旦失败,不仅丁门眾人性命难保,他这个潜伏的锦衣卫百户,怕是也会暴露,到时候便是万劫不復。

院外的风吹过青藤,叶片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著这场刺杀大计的凶险。

褚思镜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屋。

他还要儘快將情报同步给苏州的袁可立与张维贤,做好两手准备,无论刺杀成败,官军的攻势都不能停。

从褚思镜府邸出来之后,丁修等到夜间了,这才出发。

他身形如鬼魅,足尖轻点城墙垛口,借力腾起,飞檐走壁间掠过鳞次櫛比的屋顶,瓦片未惊一片,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已悄然出了城。

城外十里处,一片茂密的竹林横亘於官道旁。

月光透过层层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林间寂静无声,只偶尔传来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却在这静謐中透著几分肃杀。

丁修大步流星走入竹林,脚下踩著厚厚的落叶,发出轻微的声响,穿过交错的竹枝,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空地上,五十二道身影肃立其间,正是丁白缨率领的丁门眾人与招募的江湖义士。

丁白缨此刻正立於空地中央练剑。

她长发高束,仅以一枚简约的黑色髮簪固定,几缕碎发被夜风吹得自然垂落於额前,为一身英气的装扮添了丝许柔和。

身著的浅灰色传统劲装,衣料是耐磨的粗布,质感古朴,剪裁利落贴合身形,將她挺拔的身姿勾勒得愈发矫健,尽显武者风范。

手中一柄长刀寒光凛冽,金色护手在月光下闪著冷冽的光泽,隨著她的动作划破夜空,带出阵阵破空之声。

她双目明亮锐利,紧紧锁定前方虚空,仿佛正与无形的对手交锋,每一招每一式都刚劲有力、乾净利落,戚家刀法的迅猛与精妙在她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剑气间,周遭的竹叶都被震得簌簌落下。

“怎么,有消息了”

丁白缨收剑而立,长刀归鞘的瞬间发出“咔噠”一声脆响,打破了林间的寂静。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丁修身上。

丁修快步上前,点头沉声道:“褚思镜传来確切消息,三日后王好贤登基大典结束,会去西湖祭天。

十日后,他要亲赴灵隱寺为麾下军民讲法,行踪已经定死。”

“西湖祭天————”

丁白缨口中默念,眼神闪烁。

“祭天乃国之大典,沿途布防必定森严,隨从护卫眾多,且西湖空旷无遮,我们根本混不进去,即便侥倖得手,也难以脱身。”

她话锋一转,眼中闪烁:“但灵隱寺不同。还有十日时间,足够我们提前埋伏进去。寺庙殿宇林立,樑柱错落,后山又连著密林,既能藏身,又便於得手后撤离,是绝佳的动手之地。”

“师父说得是!”

丁泰率先附和。

他身材魁梧,手持一柄重剑,脸上满是悍勇之色。

“我们可乔装成香客或寺中杂役,提前潜入,待王好贤讲法时,趁其不备突然袭击!”

丁也点头赞同,她虽是女子,却身著与丁白缨同款的劲装,手持双剑,眼神坚定:“灵隱寺人多眼杂,混乱中更易成事,此计可行!”

丁修见状,也补充道:“那褚思镜也是这般看法,他还说,讲法时王好贤会静坐高台,注意力集中在经文上,防备心相对较弱,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话虽如此。”

丁语气凝重了几分。

“王好贤能在江南搅动如此大的风浪,身边定然不乏武功高强的护卫,还有那支五千人的精锐老营,想必也会有不少人隨行护驾,要杀他,绝非易事。”

“再不容易,也要杀!”

丁白缨猛地握紧刀柄。

“他祸乱江南,致使生灵涂炭,身为戚家刀法的传人,我不仅要传承戚帅的刀法,更要传承戚家军惩奸除恶、保境安民的精神!此獠不除,江南难安!”

她环视眾人,声音鏗鏘有力:“而且,我们不仅要杀了他,还要全身而退!十日之后,灵隱寺,便是这逆贼的葬身之地!”

“遵命!”

丁泰、丁等人齐声应和,声音在竹林中迴荡。

月光下,五十二道身影肃立如松,手中的兵刃闪著冷冽的寒光,一场针对王好贤的刺杀大计,就此在这片寂静的竹林中悄然定局。

丁白缨看著麾下眾人坚定的面容,缓缓点头。

她知道,这一去凶险万分,或许会有去无回,但为了江南百姓,为了心中的道义,她们別无选择。

十日之后,灵隱寺中,必將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与此同时,苏州明军大营內號角齐鸣,战鼓如雷,震彻云霄。

袁可立一身戎装,立於点將台上,手中令旗一挥,沉声道:“传我將令,全线出兵!”

先是定远侯邓邵煜、李辅明亲自掛帅,率领三万南京京营精锐与两万诸卫所劲旅,兵分三路,浩浩荡荡直驱嘉兴府。

京营兵卒皆是久经训练的王牌之师,甲冑鲜明,器械精良,行军阵列严整如铁。

卫所兵虽稍逊一筹,却也悍勇过人,一路旌旗蔽日,马蹄踏地如惊雷。

紧接著,袁可立再发军令:

命张之极、骆养性二人统筹协调,联合福建总兵、江西总兵,率领两省共计两万地方精锐,从闽赣边境挥师北上,直逼杭州南侧。

这支部队熟悉南方地形,擅长山地作战,沿途封堵所有隱秘山道与水路,死死扼住王好贤向南逃窜至闽赣山区、负隅顽抗的退路,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海上袁可立也没有放过。

天津水师在毛文龙的率领下,百余艘战船劈波斩浪,沿东海一路南下,早已停泊在钱塘江外的小岛上,船上火炮蓄势待发,水师將士枕戈待旦,隨时可逆流而上,在杭州城外的沿江码头登陆。

一旦登陆成功,便能直捣贼巢腹地,与陆上官军形成水陆协同,前后夹击,让王好贤腹背受敌。

从陆上的南北合围,到水上的逆流突袭,袁可立布下的这张天罗地网,可谓密不透风。

南京京营锁北,闽赣大军扼南,天津水师断水,三方兵力共计十余万,层层推进,步步紧逼,將杭州城围得如铁桶一般。

袁可立立于帅帐之中,凝视著墙上的江南舆图,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他早已算定,无论丁门的刺杀计划成功与否,王好贤都已插翅难飞。

刺杀得手,乱军群龙无首,自会內乱崩溃,官军可顺势荡平。

刺杀失败,王好贤被困杭州,外无援军,內无粮草,待官军合围完成,便是瓮中捉鱉,必能將其一举歼灭。

“王好贤,你的死期,到了。”

袁可立低声自语,手中的令旗重重拍下。

帐外,明军的进军號角再次响彻天地,一场註定改写江南命运的大战,已然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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