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男人婆(1/2)
裴兆林半天没说话,脸色变幻不定。
刘静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丈夫。
同床共枕二十余年,她太清楚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有医术,有能力,有魄力将裴家医馆在支撑下去甚至发扬光大,但也同样看重裴家的产业、名望和传承,骨子里有着传统大家长的掌控欲和宗族观念。
在他心里,裴家的整体利益和传承有序,或许永远排在个人情感和私心愧疚之前。
刘静想起年轻时,自己也是被他这份沉稳、担当和医术才华所吸引。
嫁入裴家后,看着他为了振兴家业殚精竭虑,看着他与族中那些虎视眈眈的旁支周旋,她一次次选择迁就、隐忍,甚至在换子这件事上,也最终被他说服,默许了那个荒唐的决定。
她帮他稳住家庭,打点关系,甚至动用自己娘家的人脉,助他一步步坐稳了裴家掌权人的位置。
可如今,她太累了。
过了好几分钟,裴兆林才缓缓开口,“那套赤金头面可以,本来就该是留给女儿的。但是,老宅不行。那是裴家的祖产,是根基,意义不同。”
刘静说不上失望,因为这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只是感觉心脏某个地方,彻底凉了下去。
她看着裴兆林:“这是我们欠晚晚的,用这些死物,去弥补哪怕万分之一我们亏欠她的二十多年,难道不应该吗?”
一句话,把裴兆林的话都堵死了。
他喉结滚动,拳头在身侧紧了又紧,额角青筋微跳,最终,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让我再想想。”
晚上,董玉珍把煎好的汤药小心翼翼地端了进来:“表姐,该喝药了。”
裴兆林从她手中接过药碗,他坐在床边,哄道:“阿静,把药喝了吧。你这身体不喝药不行,当年生晚晚的时候你就伤了元气,落下了病根,这些年好不容易将养好些,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他用汤匙舀起一勺褐色的药汁,轻轻吹了吹,送到刘静唇边。
但刘静嘴唇紧紧抿着,纹丝不动,对送到嘴边的药汤视若无睹。
裴兆林耐心地又哄了两句,刘静依旧毫无反应。
裴兆林看出来了,刘静这是在用她自己的身体作为筹码,逼他答应她的要求,把老宅留给沈晚。
他放下药碗,发出一声轻响:“阿静,你这是在逼我。你知道裴家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几代人的心血……”
刘静忍不住讥诮一笑:“那晚晚呢?我们的女儿,对你来说又意味着什么?是随时可以舍弃、可以交换、可以为了那些死物而放弃的东西吗?”
这句话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裴兆林的心脏.
心中的天平在家族传承的沉重与对妻女的亏欠之间剧烈摇晃、挣扎。
许久,裴兆林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复杂的感情。
他重新端起药碗:
“好,我答应你。我会想办法,把老宅留给晚晚,现在,你可以把药喝了吗?”
刘静确信裴兆林这次并非敷衍后,终于顺从地张开了嘴,任由裴兆林将一勺勺苦涩的汤药喂进嘴里。
董玉珍在旁边看见表姐终于开始喝药,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微落下来一点,暗暗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心愿得了一丝渺茫的慰藉,或许是药物开始起效,刘静在床上将养了两天,感觉身上恢复了些许力气,精神也略有好转。
她不再抗拒,主动提出要和裴兆林一起回沪市。
回到沪上裴家的第二天,刘静便不及待地叫来了相熟的律师,详细咨询关于将裴家老宅如何能记到沈晚名下的事宜。
她做这些并没有刻意避着裴远戈。
裴远戈看着刘静拖着病体,却如此大张旗鼓、急切地为那个从未在裴家长大、甚至不愿相认的亲女儿铺排后路,心中五味杂陈,说没有触动是假的。
这些年来,他内心其实一直很敬重刘静这位母亲,她虽然性格有些清冷,对自己也总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客气有余亲近不足的态度,远不如裴兆林对他的栽培。
裴远戈也曾暗自疑惑过,为什么母亲对自己总是淡淡的,但他将这归因于母亲性格使然,对刘静一直十分尊敬。
直到他知道了沈晚的存在,裴远戈才恍然明白,自己敬重、依赖、视为至亲二十多年的父母,原来并非亲生父母!
饶是他性格一向沉稳内敛,这个事实也如同晴天霹雳,将他过去二十多年构建的认知世界击得粉碎,令他好几天都没能回过神来,内心充满了被欺骗、被替代的茫然与痛苦。
刘静咨询完关于房产和部分现金过户的法律事项之后,便让律师拟定了详细的合同。
等晚上裴兆林从医馆回家后,刘静将那份合同放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签了吧。”
裴兆林看着面前的合同,又看了看妻子的脸,疲惫地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语气带着一丝苦涩:“你就这么等不及?连多等几天,让我缓缓都不行?”
刘静:“早点签完,我心里才踏实。你不会反悔吧?之前在东北,你可是答应了我的。”
裴兆林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确实,他既然已经答应了刘静,就没必要再反悔了。
他拿起合同,仔细地翻阅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刘静一直紧紧盯着他的动作,见他终于签完,立刻伸手将合同接了过来。
她仔细检查了签名,确认无误后,脸上似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小心地将合同收进了床头的抽屉里。
沈晚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赠予了一套沪市的房产,那价值可比秦老爷子送她的东北小院要贵重得多。
周凤英为了第一次正式去见顾战的父母,紧张得好几天都没睡好觉,白天还要拉着沈晚当参谋,满商场地转悠,琢磨着给顾家人带什么礼品才合适。
沈晚陪着她逛了大半天,双手大包小包,双腿都开始发酸了,忍不住哀叹:“我的姑奶奶啊,你还要买多少啊?我感觉这些已经足够了,再买下去,你都快把人家商场搬空了!”
周凤英却在一处卖丝巾和羊毛围巾的柜台前又走不动道了,拿起一条枣红色的羊毛围巾,在自己身上比划着,转头问沈晚:“晚晚,你觉得这条围巾怎么样?顾战的妈妈戴着会不会显得气色好?”
沈晚走过去看了看,点头:“颜色挺正的,料子看着也厚实,还不错。但是,”
她抬了抬手里沉甸甸的袋子,“凤英,你买的真的已经太多了,你确定要全部带到顾家去?”
周凤英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要带啊!我第一次去见顾战的父母,是正式上门,肯定要多买一点礼品,这才显得郑重、有诚意嘛!”
沈晚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以及周凤英手里的大包小包,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姑奶奶,这些已经够多了,再多,我怕顾战家门槛都让你用礼物给堵上了!送礼在精不在多,关键是心意到了就行。你再买,我们俩真拿不下了。”
周凤英冲她笑了笑,“我就再买最后一样!你看这条围巾,颜色多正,料子也软和,给顾战妈妈围正合适!老人家怕冷,这个肯定用得上!”
沈晚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知道劝不住她,干脆懒得再理。
周凤英赶忙让售货员把她看中的那条围巾包起来,正当两人准备去结账的时候,身侧突然传来一道油腻的声音:“哟,这不是周大小姐吗?”
周凤英下意识回头,看见的便是之前被她二婶硬拉着去相过一次亲的恶臭男张斌,眉头顿时厌恶地拧起,下意识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张斌?”
张斌依旧是那副令人不适的油头粉面模样,穿着中山装,胳膊底下夹着公文包,脚上穿着拖鞋,头发被头油抹得一丝不苟,几乎能当镜子照,让沈晚有些诧异的是,在这个张斌身侧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顾漫漫。
顾漫漫也看见了沈晚,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抬起下巴,摆出一副高傲又不屑的样子,故意往张斌怀里靠了靠。
张斌抬手理了理自己油光锃亮的头发:“这么巧啊。”
周凤英压下心头的不快,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呵呵,确实挺巧,没想到你都能找到对象,恭喜你啊,总算有人愿意接收了。”
张斌被她这话刺得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了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嗤笑一声:“你果然还是这么牙尖嘴利,不懂温柔。男人啊,都喜欢温柔体贴、小鸟依人的女人。像你这样,强势、不会打扮、说话还带刺的,啧啧,是没有男人会真心喜欢你的。也就我当初看在长辈面子上,跟你相看一次。现在想想,幸好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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