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敌对(1/2)
旧的时候过去,新的时候已经来临。沈嘉敏被沈侯囚禁在了府中,她有些泄气,不敢去回想那天的事,只要想到那个温暖的怀抱,她的脸就在微微发烫。沈嘉敏换了侍女的打扮,要进来送饭的侍女被她打晕“对不住你了,可我一定要出去。”
沈侯已经料到了这个女儿不安分,就坐在大院中喝茶“嘉敏,这么早去哪啊?”他叹了口气“你这样,让爹怎么办,爹就你一个女儿,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你一个周全,你这样伤害自己,有没有想过爹爹呢?”
沈嘉敏如芒在背地转过身来,她觉得沈侯爷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沈侯向她招手“过来,嘉敏都长的这么高了。”沈嘉敏抱了抱沈侯的肩膀,沈侯握着她的手“你总是说,嫁给莽夫也不愿意嫁给一个文弱书生,父亲是哪怕你嫁给一个平凡百姓也不想你去过这样尔虞我诈的日子。”
沈嘉敏的笑面僵在脸上,她咬着嘴唇“女儿不去了,女儿都听爹爹的,爹爹让我嫁谁,我就嫁谁。”沈嘉敏心中那个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却越来越清楚,沈嘉敏知道她的那匹枣红马会带着她跑得越来越远。
沈嘉敏乖乖巧巧地回了屋子,她一直郁郁寡欢,沈侯爷看了也是于心不忍“去把杜大人请来。”他看着院子里的云卷云舒,一坐就是一下午,太后已经下了葬,皇帝提倡节约,丧礼也是一切从简。张家在皇帝面前不得脸,能说话的官员纷纷告假。
杜蘅从聚德楼带了一些小食,还带了一封信来,李崇别扭地把这封信交给杜蘅,拜托她带给沈嘉敏,杜蘅向沈侯爷盈盈行了行礼“沈伯伯好。”她每一个动作都在规矩之中,沈侯爷在此刻倒有些庆幸沈嘉敏是生在苏州,能够随心所欲地活着了。
“好好好,这是给嘉敏带的?”沈侯爷眯着眼,有些疲惫地躺在摇椅上“怎么,这几日府中还好吗?”杜蘅对他来说是一个小辈,他眸光微转,寸心新炖的荔枝玫瑰琼浆煎红参饮了一口,略略润唇。
杜蘅心中像是揣着兔子,跳的极快。她坐在一旁“家中一切都好,这事聚德楼的八宝鸭和鱼脆骨,嘉敏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索性来的时候就给他带了。”她眉头微微蹙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沈侯自己的担忧。
沈侯一眼看穿了她,从摇椅上坐了起来“馥郁啊,你有事就说吧。”
“沈伯伯,晚辈才疏学浅,这两日嘉敏一直同谁在一起您知道吗?”杜蘅猜着各种结果,沈侯这种反应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沈嘉敏不会昨夜里突然相信向她求救。
沈侯凝重地点点头“我老了,嘉敏也大了,不愿意事事都听着我这个老头子的。”他心中懊悔着,不应该答应沈嘉敏的请求。昨日李崇待她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身的血,让他吓了一跳“要是这个女儿出了什么事儿,我还怎么去见她娘。”
杜蘅点点头,有些担忧“沈伯伯,嘉敏的安全也是我们担心的,嘉敏说是张家人给害了她,可晚辈有些怀疑,要是因为当初嘉敏的指控,就让张家人记恨在心。他们会费这么大的力气这么明目张胆地去刺杀郡主和将军吗?”
杜蘅给沈侯的印象一直如她的名字一般,温柔婉约,满腹芬芳。仿佛一树芳香的玉兰花,从头到脚都是柔软和而婉丽。反而是沈嘉敏如一支凛然带刺的蔷薇,坚强婉丽,不肯曲折,一点委屈都不肯吃。却不想杜蘅也有这般犀利的时候。沈侯摸了摸下巴,示意她可以继续说。
杜蘅把信纸往袖子里塞塞,她眉心一抖“可嘉敏从未有过敌人,哪怕是寻常的百姓也没有这样的实力,晚辈只是担忧,如今敌在暗,我在明。以后还有更加棘手的事情。”
沈侯突然惨然一笑,他对这种手段略有耳闻,让杜蘅先去找沈嘉敏,几十年前,杜蘅的父亲受了欺辱想也是这样的手段,看起来是张家的人上奏,实际上是挡了皇权的路,他看着杜蘅离去的方向,有些叹息,这样的好孩子啊。
沈嘉敏看到李崇的信,很是开心。她刚才的阴郁一扫而光,在屋子里高兴地转着圈圈“杜馥郁,你看他心里是有我的。他现在怎么样,身体还好吗?那日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还好吗?”沈嘉敏抓着杜蘅的胳膊欢快地问着,一不小心又磕在了桌角,有些疼。
“李崇将军很好,在府中休息,郡主该多想想自己才是,沈侯老了,郡主是家中独女,郡主真的要和李将军在一起吗?”杜蘅语重心长地对着沈嘉敏“郡主,您是金尊玉贵的,是这天地间顶好的人儿,他不过是一介莽夫,您真的想好了吗?”
沈嘉敏被她问的一滞,也认真起来“杜馥郁,我,我还没想好。”她双手撑着头,真的要嫁给李崇吗?李崇会对她好吗?她摇了摇头“但是,但是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我只是知道眼下我就是想跟着他,若是不跟着他,我一定会后悔。”
沈嘉敏望向远方,眼神是少见的悠远。杜蘅凝视她片刻“郡主,人跟着自己的心是没有错的,你若是一直这样,也挺好的。”杜蘅看着她,就像是看见了杜晋小时候,她的眼神悲悯而关切,外头的大风吹拂着旗子。
杜蘅看见沈侯在外面等着,沈侯真的算是一个很好的父亲,至少是在杜蘅见过的人里是,比如城东的那家高氏的孩子,那些一去不复返的除了时间还有承诺,夫人是尔冬氏的贵女,老爷也是高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越来越多的钱财,却让高老爷渐渐忘却了年少情谊,妾室和抬了暖阁中的下人,养子和儿女都如浮萍一般。
京城中这些日子也不太平,天气过分的晴朗,过早的入夏,让每个人都感到燥热,甚至更有甚者在湍急的护城河中游戏都丢了命,官兵捞上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是什么人了。
杜蘅对着沈侯笑笑“侯爷不必担心,君主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不过这样一直囚禁这郡主是不是也不是个办法?该让郡主自己做个决断。”沈侯看着她,有些狐疑。
沈侯沉默地抽着旱烟,整个人在烟雾里吞云吐雾“是不是嘉敏让你这么说的?”嘉敏没有母亲,自小被他宠的过了头,不知道天高地厚得,他笑笑“这是万万不能,那个男人心思沉重,嘉敏心思单纯,且不论什么配与不配,单着一点我就不能同意。”
杜蘅想到了这一点,她把沈嘉敏交给她的玉佩给了沈侯,沈嘉敏是难产,当时三天都不见个哭声,急得沈侯爷对着天拜对着地拜,终于得了个道姑的缘分,给了她一块保命的玉佩“这是嘉敏的玉佩,嘉敏拖我拿给李将军,晚辈对嘉敏的事也略略有些清楚,就自作主张把这块玉佩拿给您。”
沈侯爷接过,连一个“谢”字都忘了说,孩子长大需要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生?或许只是需要一瞬间,沈嘉敏在沈侯爷面前是娇憨甚至柔弱得,可她背后的刚强像极了她的母亲。他摸着这块玉佩,热泪盈眶“好好,就按你们这些孩子的想法去做吧,孩子,嘉敏就托付给你了。”
杜蘅看着沈侯佝偻下来的背影,看着手中没什么样子的玉佩,她开口道“沈侯爷,您应该相信嘉敏,她爱您敬佩您,现在已经生了情愫,看着您和李崇将军生气,她心中只会更加焦急。”
杜蘅言尽于此,李崇正和杜伽下着棋,杜伽的棋艺不精,李崇得更是堪堪能认识几个字儿,杜伽拿着白子“将军,您又输了。”
“哦。”李崇早上让人给家中老母送去了信,他不敢说受了伤,只说是皇帝找他有要事,需要留宿宫中几日,他心不在焉地问着“你的棋艺也不怎么样嘛,我还以为你们京城的贵族子弟,应该人人都会下棋才是呢。”
杜伽用扇子掩着面笑了笑,他比杜晋更像一个贵公子,周身都散发着微微的冷气,他觉得李崇很亲近,才肯日日放下巡城的担子,在家中蜗居“李大人有所不知,京城中的子弟确实个个棋艺精湛,可我不过是半路出家,将我算到他们当中,实在是丢他们的脸面。”
李崇看着杜伽,那双热得像火的眼睛盯着杜伽“哦?这怎么说?我看你师傅对你还不错。”身为武将,李崇有超过一般人的洞察力和观察力,他昨日在院子里赏着落叶,忽然看见杜蘅在一处喝茶,而杜伽在院子里操练着兵器。
他看的入迷,二人也浑然不觉。杜伽练完刀,就到了杜蘅跟前,杜蘅也是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块糖,递给了杜伽。他以为他们是姐弟,或者是兄妹。找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只是个师徒关系而已了。
杜伽把棋子分成两拨,他开始对这项游戏产生了兴趣“师傅自然是很好,可我做了许多年的山匪,这身上的毛病多了,非要一一板正过来,才能学了不少。学的时候自己也贪玩,常常和愈之偷溜出去,这菜落了个学艺不精。李将军,这次该我拿黑子了。”
李崇点了点头,嘴角有些扯“做山匪?你定然是诓我的,你这周身都与山匪不同。”李崇对棋局不感兴趣,他对眼前这个男子更加感兴趣,心里头是沈嘉敏,一切都是满满当当的,就算他是有天大的才华,也赢不了这盘棋。
杜伽摇摇头,闭口不言“不过是一些丑闻。”哪怕他不是山匪亲生的孩子,可他作恶多端,和这些人也无益。李崇也看是戳到了他的痛点,不愿意再次提及,他想了想,每家每户都是这样啊,都是这样有一本难念的经文。
“不用说了,我曾有个弟弟,不过很早之前病死了,如果他平安长大,也该和你一样高了。”李崇向他比划,悄悄把棋子和棋盘都收了起来,杜伽对他有所隐瞒,他也不愿意向杜伽说出实话,这样一看,两人也算是两清。
李崇看着杜伽含笑的侧脸,突然起了一个混账的想法,有没有一种可能,杜伽就是他的弟弟?他与他也是有相似的地方,比如手心里那颗小小的痣,他有,杜伽也有。李崇想要问问他,却也说不出话来,天地四野在他的眼前合起来,他甩了甩,刚才那些相似点又忽然不像了。
二人在脚边放了两坛酒,李崇邀请杜伽去院子里舞上一段,却被杜伽拒绝“这在京城是莫大的羞辱,我虽然把你当朋友,可我代表的是杜家,我若为你舞剑,只会让天下清流蒙羞。”
李崇看着他,自己下了场,他的剑势锋利“在我们西藏,若是好友,就都可以舞剑,或者是跳舞,男人,女人都可以在一起,这没什么。你们京城的规矩繁冗,我看不懂的还有很多。”李崇的剑直至月光,亮晶晶得。
“不怪你。”杜伽有些羡慕地看着他,如果没有杜蘅自己的不过是个山匪,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还要接受官府的查封,是杜蘅给了他第二次活着的机会,他将永志不忘“世道如此,像你这样的直白人反而成了异类,我平生唯一舞剑过一次,那是为了我的好友杜愈之,他与你很像,你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杜伽无法接受杜晋死亡的事实,比杜蘅更胜一筹,于是他只能每日把自己充实起来,让自己忙碌,或者是喝上这么一坛酒,用来告慰他的朋友。
李崇大笑,接着是大悲“世道如此,世道如此,可我偏不认命。”他走的每一步都好像在和这世道抗衡,从一个平平无奇的百姓到从了军,混到了今日。“你们京城人最爱说天家,可家在哪里?这真的是你们的家吗?这京城大的很,居然没有人安身立命的地方。”
杜蘅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她看着二人喝的畅快,藕荷色的纱袖折上来一段,让人把杜伽送回房,自己要与李崇谈谈“李将军,这些日子在杜府住的好吗?我在家时不多,恐怕对李将军的日常起居是有心而无力。”
李崇把手贴在自己脸上,笑着说这是自己的福分。诚然,他在家中处处有着压力,每个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让他有些难以喘气。在朝堂上,这些文官和他处处制肘,也是前有狼后有虎的时候,这样躲在读附中,倒成了一件美事。
“嘉敏托我把这个交给将军。”杜蘅看着他,他斜躺在一旁,不拘小节。杜蘅好像听见了他的心跳,像鼓,一锤,一锤又一锤。李崇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对外他已经有了妾室,再娶正妻只会让正妻蒙受贵人们的污蔑,沈嘉敏这份情他该怎么才能承得起呢?
“嘉敏她,还好吗?”他苦涩地开口,沈侯爷不喜欢,换句话说,这个京城中一半的人都不喜欢他。他想要在杜蘅脸上找个答案,却只是看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将军问的是嘉敏脚上的的伤的话,那就是很好,她恢复的很快。如果将军是问嘉敏自己,那么是非常不好,她日日都在与沈侯爷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您是知道的,她这样的性子,不挣一个头破血流怎么会听下呢。”沈嘉敏与李崇还是有相似的点,比如二人都是针尖对麦芒地锋利。
李崇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不可以过问。这是杜蘅给他的最好的建议,他从这天地间看到了两个字——枷锁。杜蘅告诉他,如果真的要和沈嘉敏在一起,就应该想想如何才能正大光明的,像现在这样只会败坏沈嘉敏的名声。
李崇问她“那你和那个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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