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瘟疫(2/2)
杜蘅顺势接过一位宫女手中的食盒,里面已经通传着让他们进去,皇帝把自己埋在书堆里,看起来很是疲惫“你们来了,不必问安了,外面情况现在怎么样了?百姓们都还好吗?”
三个人行礼的身子直了起来,还是杜蘅先开了口“百姓们人人以面纱覆面,虽然多说这是无事,可街上人人自危,少了许多人,就连打更的也已经被官府收押。”皇帝早上已经为这件事发了一通火,宫中消息灵通,事情一发生,就立刻有人张嘴做舌,把这事叫做瘟疫。
“皇上打算怎么做?”
皇帝的面庞映着长窗上“龙恩浩**”“天下和乐”的吉祥如意的花纹,那样好的口彩,填金朱漆龙字的纹样,怎么看都是欢喜。皇帝摇摇头,坐在长椅上,他不明白,更不愿意明白,为何他的子民要经受这样的苦痛,是上天不满意他这个皇帝吗,想到这处,皇帝的眼中有些酸。
“皇上不要太过忧心,皇上是真龙天子,有皇上的真龙祥瑞之气庇佑,一定会好的。”姚颂看皇帝自责如斯,不忍开口,说到底,皇帝还没长成,能做到像他一样待民如亲子已经是很好了。
“请皇上把此事交给微臣来办。”杜蘅素色的衣裳在金碧辉煌的屋子里太过格格不入,她豁然起拳,跪在地下,如同去北部那日一样坚定“微臣是忠勇公之姊,派粥施饭一事又交给了愈之去做,微臣办才有说服力,而且微臣是天子之师,天子的意愿就是微臣的意愿,微臣愿意去。”
“微臣亦愿意。”苏子衍跪在杜蘅身边,他深吸一口气,同生死,共进退也不过如此。
皇帝心头一颤,如坠烈火之中,不自觉地抬起头去看他二人,他艰难地开口“不许,不许去,这病来得这样凶险,虽然朕百般不愿意承认这是瘟疫,可事实摆在面前,生死难料,去了,可能就没命回来了。”
“微臣知道皇上爱惜微臣,可微臣就是最好的人选,这瘟疫曾在许多年前就有,我朝也是艰难度过,这次一定也能安稳,请皇上相信微臣。”杜蘅的伤感与软弱不过一瞬间,就深深地拜在皇帝脚边,等着他的答复。
“好,好,好。有先生和苏大人、姚大人一般的忠臣是我朝之幸。若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提出来,朕等着你们凯旋。”得了皇帝的命令,三个人也算是坐在了同一条船上,皇帝又拟了一封诏书,算是把这事全部交给了他们三个,正当三个人要退下的时候,皇帝叫住了杜蘅,露出一副迷茫而又稚嫩的神色“先生,是否是朕这个皇帝做的不行,朕是不是不应该做皇帝?”
杜蘅被他的话惊了一惊,这段时日杜蘅已经万全把他当做一个成熟的人来看,见他又露出了孩子般的神色,微微叹了口气“皇上不必忧心太多,皇上爱民如子,上天都是会知道的,微臣等人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皇上做的非常好。”
也是这样一个午后,苏子衍对他说“皇上做的很好”,皇帝让杜蘅退下,有两滴泪水滑落脸颊,从来没人告诉他做皇帝这么累,他们只告诉他希望他是一个好皇帝。
杜蘅眼角忽然有些湿润,像是风不经意地钻入眼底,吹下了她眼前朦胧的一片。看到苏子衍与姚颂还在等着自己,她擦了擦眼角然后就跟了上去,姚颂也不知道与苏子衍说了什么,见她来了,还推了推苏子衍的肩膀。
杜晋眉眼肖父,身量一向比同龄人更修长,气质又像极了杜蘅,那张白玉一样的脸上雕着深刻又凌厉的五官,气度偏又轻柔而淡静,面无表情观察和思考的样子已经极具威仪,自从出了昨天的事,他一直在这儿等着,随便从京城里抓来了两个大夫,看着他们开始颤颤巍巍地问诊。
其中一个看了看眼前邋里邋遢的流民,有看着一旁披着斗笠的杜晋,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禁“大人,求您放我回去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们家离了我不成的,求求您了,这病没法治啊。”他两手一摊,开始哭嚎。
杜晋把一把短刀定在桌上“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你哭,他们不更得哭,壮着胆子给爷治。”看他连施针的手都不稳,杜晋心生烦躁,揪着他的衣领就把他扔到了一旁,这只个有些咳嗽的流民,那些染了病的都已经被焚烧了。
之前在城边坐着的抱着孩子的女人叫做阿丽嫂,他的孩子叫做阿福,见此情况也是心里慌慌,捂着孩子的嘴巴,离着人群远了些,她自己却是止不住地咳嗽,孩子心疼地拍拍母亲的背,被她摸了摸头。
咳嗽声还是引来了官兵,看他们不去排队看大夫,反而窝在此处,揪着阿丽嫂的衣领“你在这边干什么,想死是不是,去那边排队,你不想活了,我们还想活呢,快去去。”说着就把她往那边推,官兵脸上也兜这巾帽。
阿丽嫂却对着他跪了下来“军爷,孩子无辜年幼,求求您给他一个。”阿丽嫂在孩子的脸上比划着,又指了指官兵脸上的口巾,她抱着孩子一边颠,一边恳求着“我死没有关系,不过一条贱命,他还小呢,他还小呢。”
杜晋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起身抱过女人的孩子,把自己的斗笠罩在孩子身上,对着阿丽嫂指了指队伍的方向,孩子离了母亲放声大哭,那名官兵劝解道“不可啊,大人,您是万金之躯,万万不能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是交给奴才来抱着孩子吧。”
杜晋拒绝了他“谁的命不是命,鸟雀安有鸿鹄之志,再去那一些口巾过来。”杜晋对带孩子实在是没什么经验,哄了半天,孩子还是哭嚎不止。
多亏杜蘅的及时到来,场面属实有点滑稽,杜蘅让人接过孩子“你这个粗心大意的人怎么敢自己带孩子。”
杜晋挠挠头“阿姊,苏大人,姚大人,你们来啦。”他有些难为情,立刻楼了一个官兵的肩膀,与他勾肩搭背着去了前边问诊的地方,那个胆小如鼠的大夫在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走了。
许多人到现在才对杜晋有了真正的改观,杜蘅带来了一木箱口巾,其他的正在路上缓缓运着,寸心在一旁组织着分发,绿鹊怎么都不敢上前,不过在瘟疫面前,露了胆怯也是人之常情,无人区责怪绿鹊。
“走了多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