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母子离府如蝼蚁(2/2)
她原只想用父兄挡了阮重今日对她的怒气,若父兄可以回帝都,届时,她就是杀了罗姬母子,阮重亦是无可奈何。
幽澜园内,面带防瘟疫面纱的下人把罗姬与阮凌锡用惯的东西皆搬来了此处。
四人所住的院子满满摆了一庭院,让三人收拾了好几日。这日只剩一些琐碎物件,蝉翠慢慢收拾着,阮凌锡在罗姬厢房中喝茶。
卷曲成螺的碧螺春在煮沸的雨水中,伸展细长茶条,色泽银绿;细细品来,鲜爽醇厚。
阮凌锡慢慢饮着茶盅里翠碧诱人的碧螺春,眼眸却不时瞧着罗姬的面色。昔日的盛宠,只因瘟疫便弃之如履,不知母亲心中是何滋味?
罗姬为他添了半盏雨水,唇边弯起娴静笑意:“虽然你我在府中受了夫人不少委屈,但你父亲待你我之心,你亦是看在眼中的。母亲是青楼出身,得你父亲垂爱做了大司徒府的姬妾,本就坏了他的名声。你父亲是做大事的人,母亲帮不了他什么。只想尽心伺候好他,让他在湖夕轩避开一会儿子红尘杂事。从今以后,怕是府中亦再无一处可让你父亲静心歇息。锡儿,不要怪你父亲把我们扔在此处不闻不问,儿女情长本不该羁绊住朝堂大事的。”
阮凌锡把茶盅放了下来,凝眸望向窗棂外,翠碧诱人,雨后初晴的幽澜园别有一番韵味。许久,他神情游离,淡淡道:“孩儿无心朝堂之事,只愿寻得两情相悦之人,相守到老。带她与母亲离开这帝都的纷纷扰扰,平凡度过一生。”
罗姬闻言,心中猜测着儿子应是有了心上人。她为阮凌锡轻轻理了理发束,慈爱笑道:“傻孩子!你的心思,母亲怎会不知晓,但是母亲的心思你可知晓?”
阮凌锡双眸露出疑惑,看向罗姬:“母亲一向喜欢恬淡幽静的生活,离开帝都,寻一山野田间不是最好的去处吗?”
罗姬摇头一笑:“母亲待你父亲之心,亦同我儿待他的心上人之心。你父亲终生离不开朝堂权势,母亲亦会相伴左右、相守到老。母亲亦不想成为你的牵绊,你若是有了心上人,母亲无论如何都要保你二人平安离开帝都,去过你们想要的生活。”如今她与锡儿离开大司徒府,离开老爷的保护;在外人眼中,锡儿又患了瘟疫。金氏想要除去她与锡儿,如同踩死一只蝼蚁。她就是拼尽性命,也要送锡儿离开,去过他所向往的生活。
阮凌锡寒玉面容上微微透出浅红,垂眸,带些羞意道:“母亲,儿子已经把母亲交于的玉佩给了她。”
罗姬见儿子终日寒冰似的面容竟生了些变化,唇角弯起,笑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可令我儿这般挑剔的人倾心?竟还相赠了定情信物。”
阮凌锡面上红色又加重了些许,似湖面荷花,别样红润。他依旧垂眸,眼前晃出元瑾时而强势时而柔弱的模样,唇角弯起深深笑意:“母亲,她是这世上最单纯最美丽的女子,却身世凄苦。儿子现在无法救她出苦海,待救出她,儿子一定带她来见母亲,到时还请母亲为我二人主婚。”
罗姬吃惊道:“这姑娘没有家人吗?”
阮凌锡摇了摇头:“她父母皆故去了,且无族亲长辈。”
罗姬有些犹豫道:“这姑娘倒是个可怜人,若是这样的身世,怕是你父亲不会同意的。”入宫之前,锡儿从未有过异常,她不免猜测令锡儿动心的应是皇城里的人。可皇城无公主、娘娘,那就只能是宫女了。她一个青楼出身的,并不觉得宫女身份如何,但老爷那里,即使未打算让锡儿担当大任,也绝不会让锡儿娶一个宫女进府辱没门楣的。
罗姬猜测深思时,阮凌锡抬眸看向她,眼神坚定道:“不管父亲同不同意,我阮凌锡的妻子此生只会是她,只是,我现在……”
阮凌锡紧握着茶盅的手慢慢收紧,双眸尽是痛楚,罗姬亦不再追问那姑娘的身份。儿子的秉性,她最了解不过。先前以娈童身份入宫,肯定已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上人,眼下又因瘟疫软禁于此。
她轻轻握上阮凌锡的手,宽慰道:“锡儿莫忧心,待这瘟疫的风头过去了,母亲去找你父亲。你父亲是当朝大司徒,马上又要做国丈了,不管那姑娘身处何种险恶境地,咱们都能救她出来。等救出来以后,既然那姑娘没有父母和族亲长辈,为母就替你们做主。你父亲那里,亦不必忧心,为母会劝说他的。”
国丈?
阮凌锡听得罗姬宽慰,眸中痛苦之色竟蔓延到了整张面容上。待罗姬再细问,他借故去看薛佩堂,离开了母亲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