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翠影稀疏旧事浮（2/2）

殿内未掌大盏宫灯，只有内寝殿燃着一盏元瑾安寝时的灯烛，散着不透亮的微光。李奶娘立于殿门后不远，两个漆黑的瞳眸空洞无神，铜色面具在烛光下散着诡异的光。

薛漪澜被映入眼帘的李奶娘惊了一跳，不由握紧了手中宝剑，仅片刻她便稳下心境：“本统领有事要求见皇上。”

李奶娘从袖袍中拿出一长条木板，上面书道：“皇上龙体有恙已安寝。”上面墨汁未干，几滴墨珠垂悬下坠着。

薛漪澜冷眸往帷幔中瞧了一眼，随即大步跨向了内寝殿的方向，李奶娘急急走上前拦住了她，双手焦急地比画着。

薛漪澜看不明她所比画的“大胆，皇上的寝殿岂是你可以乱闯的！”，一把推开她，掀开帷幔进了内寝殿。

春风秋雨跪在龙榻一侧守着龙榻上的皇上，只回首望了一眼薛漪澜，便继续垂首不语。

薛漪澜拱手抱剑，单膝跪下，朗声道：“末将薛漪澜参见皇上！”

迟了许久，龙帐内伸出一只纤纤手臂，颤抖着虚晃了几下。薛漪澜得命起身，眯起眼眸审视着龙帐内的人。她不知春风秋雨为何人，更不知她们四人皆是哑巴，出口问她们道：“皇上何处不适？为何不去唤太医？”

跟随在薛漪澜身后的一名小太监，低声怯懦道：“春樱、风蝶、秋梧、雨扇四位姐姐不会说话。”

薛漪澜听完心中一震，对眼前这四个妙龄少女充满了怜惜，她欲行至龙帐跟前。李奶娘已又书了一长条木板，举在她跟前：“大胆薛漪澜！你眼中可还有皇上、太后？莫说你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统领，就是墨大司马不得命令也不能擅闯皇上寝宫！”

薛漪澜看完墨珠肆意横流的木板，脚步后退了一步，方知刚刚龙帐内伸出的虚晃手臂是令她退出去。她再次拱手抱剑行礼，“末将告退！”

临出帷幔之际，她回首看了一眼春风秋雨，又看了一眼李奶娘。心中狐疑着，为何伺候在皇上近身的人皆是哑巴？

薛漪澜重新站回殿门外，心中思忖着刚刚看到的场景。勤政殿的情形判断，赵忠是皇上的心腹，一定不会轻易对她透漏什么。此事若是想细细询问，须得从小哼子下手，他是赵忠的徒弟，肯定比其他宫人知晓的多。

初秋的风清浅，暮夏的月稀薄。尚仪局的宫灯高高掌着，丝竹乐声穿透月光，在尚仪局四周飘摇。

待萧渃到尚仪局时，尚仪局喧闹如白日，负责乐舞的宫女正在郑尚宫的指导下为皇上大婚排练着新舞曲。

轻歌曼舞，宫女们柔软的腰肢似春日弱柳，挥动着身上的轻纱软绸，绮丽旖旎在萧渃眸中。

萧渃在轻纱软绸中缓缓行过，郑尚宫看到萧渃，面露惊诧，笑道：“萧院首一向不主动与后宫中人来往，可是今日这月亮出的蹊跷？”四周的宫女皆轻掩面笑着，眸光不时偷瞄着萧渃。若是可嫁得萧渃这样的温润君子，此生也无憾矣，竟不知什么样的女子会有这个福气。

萧渃甚少与这般多的女子相处在一处，他面露尴尬之色，拱手向郑尚宫求饶道：“郑尚宫就不要再取笑渃儿了。”

郑尚宫闻言，脸上显出宠溺之色，转身对司乐交代一番，领了萧渃进正殿。她为萧渃倒了一盏茶，方笑问道：“渃儿鲜少踏入后宫，今日是为何事？”

萧渃端起茶盅，慢慢饮了一口：“渃儿曾听父亲讲过，郑尚宫与先帝的李昭仪是闺中之友？今日途径碧云宫，渃儿发现些异样，故来询问一番。”

郑尚宫听到“先帝”二字，放在桌上的手猛地收紧，面上显出一些黯然神伤，“是，我与李昭仪是闺中之友。可尊卑有别，自她受封昭仪后，我与她也鲜少往来。”她心中所记挂的，乃是闺友夫君，她有何颜面与李昭仪多多往来。

郑尚宫与萧渃之父是故交，萧渃对她心存信任，便把今日在碧云宫看到的事对郑尚宫细细说了一遍。

“你是说李奶娘今日去了碧云宫，并且一看到你便仓皇而逃？”

萧渃神色严肃地颔首，郑尚宫立即觉得此事有蹊跷，她起身打开门察看了有无人弥留在门处。

待郑尚宫坐定，萧渃问道，“郑尚宫可知李奶娘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