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流云蔽日册皇后(2/2)
元瑾急忙道:“生身之恩岂是旁人比得了的!”
阮太后眸光带着震惊之色,元瑾不知她是喜是怒,不觉心生恐惧退后了一步。阮太后随即转了面色,笑道:“哀家知道了,皇上到底是哀家在鬼门关走一遭用性命换来的儿子,皇上纪念着这份恩情,哀家甚是欣慰!上朝罢,不要让大臣们久等。”
她掂起裙摆先行,途径李奶娘身侧,居高临下道:“日后若是再不尽心伺候皇上,哀家不会轻易饶恕你!”她走下石阶,一甩袖袍坐上了凤辇。
晨昏逸散,阮太后身上的黑色朝袍镶赤红边,金丝线缠着明珠密密铺开在赤红镶边上。凌云发髻上簪着凤凰朝阳挂珠钗,凤口吐珠串贴于额前花钿之上,熠熠生辉;耳带金珰,眉若远山。威仪下无半点柔情,眉眼未蹙,震慑先露。
她只寻常眸光看了元瑾一眼,元瑾便不敢再稍做停留,扶着赵忠的手快快地出了长寿宫,上了停留在外的龙辇。
去闻政殿的路上,元瑾手肘靠在扶手上,掩面悄声对赵忠道:“去命萧院首给李奶娘瞧一瞧,记住,要用最好的药!”赵忠会意,拉扯了一个随扈的小太监吩咐下去。
元瑾刚坐正身子,又斜倚下来偷偷往后面的凤辇瞥了一眼,掩面看着赵忠悄声道:“你有没有觉得今日的太后与往日有些不同?”
赵忠垂首偷偷往后观望了一眼,想用一些诗文去描述阮太后今日的妆容,却腹中无半点墨水,只得点点头道:“比往日好看了一些。”
元瑾闻言,眉眼一皱,一巴掌拍在他高耸的太监帽子上,“废话!朕长得如此英俊,朕的母后怎么会是今日好看,肯定日日都是容姿妍丽、国色天香!”
赵忠连连点头,苦着脸,乞求道:“奴才读书少,皇上放过奴才罢。太后母仪天下,她老人家的仪容岂是我们这些奴才可以品头论足的。”
元瑾抿了抿嘴,不再同他废话。回首,撩开项上王冕垂着的珠旒,细细看着距离尚远的阮太后。心中总觉得今日的阮太后有些不同于往日,可这不同是为何,却不得而知。她斜倚在龙辇上,手托着下巴,疑惑道:“朕的英俊难道是来源于父皇吗?怎么朕与母后一点都不相像?”
赵忠依附道:“对,对,对!”
前面抬龙辇的薛漪澜听到元瑾的感叹,想到了昨夜那个唇红齿白、瘦弱娇小央求她相救的小太监,不免“噗嗤”笑了出来。英俊?当今皇上周身所散出的气场只能称为俊秀,若说英气,只是这身龙袍衬出了天子威严。脱掉龙袍,皇上肯定比她还像小女子。
听到薛漪澜的笑声,元瑾生气地看赵忠一眼,眸光指了指薛漪澜。赵忠也听到了薛漪澜的笑意,他走了几步,与薛漪澜并齐,压低嗓子威胁道:“薛统领还是把昨夜的事忘了罢,有损皇上威严的事,可是要掉脑袋的!到时墨大司马也救不了统领大人!”
薛漪澜点头,诚恳道:“本统领昨夜早早便歇息了,身边无事发生。”
赵忠返回到龙辇一侧,对元瑾点头复命。
流云翻滚,横遮红日,红光透过白云柔和许多,已无了盛夏的灼热、刺眼光芒。
闻政殿前侍卫身上的铁衣发出摄人魂魄的威严,离闻政殿宫门近一步,元瑾的心便沉重一分。阮重与墨凡的轿撵已停在丹墀下,元瑾细细看了一眼,阮重轿撵上的越礼饰物已拆去,如今相比之下,倒显得墨凡奢侈骄横。
元瑾下了龙辇,恭谨着扶就阮太后下凤辇,母子二人一同跨进闻政殿大殿。官员们对于太后数十年的朝天发髻忽然换了样式,眼中皆是闪过一丝惊奇。随即便心中了然,一直有龙阳之好的儿子突然要大婚了,也难怪阮太后心情如此畅快。
元瑾与阮太后刚坐定,宣旨太监便立于殿前宣旨。
“……阮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一门名相……其女阮灵鸢,肃雍德茂,温懿恭淑,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故册立为皇后。钦此!”
元瑾手撑着脑袋,听宣旨太监尖锐的嗓子把一幅长卷圣旨念完。虽然从小听惯了太监阴柔的嗓音,但今日这太监每吐出一字便似猫爪挠在青铜器上,令元瑾心中刺痒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