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染血(2/2)
话音未落,人已跃出墙外,只留下一道带血的残影。
江闻铃站在原地,握剑的手还在发颤。
剑尖的血滴落在地上,与月光交织成一片冷冽。
他望着夏侯夜消失的方向,忽然低咳一声。
方才那肘击,着实不轻。
但他没追。
他知道,这一剑,不仅伤了夏侯夜的身,更戳破了对方的嚣张。
夏侯夜说得对,若换作以前的他,他绝对不敢。
但如今不同,他有了比他性命更想保护的东西。
夏侯夜踉跄着撞开据点院门时,紫衣下摆已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深色的衣襟。
他抬手按住胸腹,指缝间渗出血迹,却被衣袖死死捂住,仿佛只要看不见,这道伤就不存在。
“都给我滚!”他声音嘶哑,却带着惯有的狠戾,扫过院中的侍从,“谁再抬头,挖了他的眼。”
侍从们慌忙跪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连呼吸都放轻了。
可眼角的余光里,那抹紫色身影走过的地方,正有暗红的液滴渗出来,在木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
紫衣太浓,本不易察觉血迹,可那滴落的频率太密,一下下敲在每个人心上。
离卧房还有三步远时,他忽然顿住,胸腹间的剧痛让眼前阵阵发黑。
胸腹间的伤口像张着嘴的虫,每喘口气都疼得他指尖发颤,可他脊梁挺得笔直。
路过廊下挂着的兽头标本时,他喉间涌上腥甜,偏头咳出一口血,却用衣袖极快地抹去。
血珠沾在苍白的指尖,与他琉璃色的眼瞳相映,生出种破碎又凌厉的美。
“滚远点。”他踢开靠近的侍从上茶的手,茶水泼在地上。
他终于走到卧房门口,抬手推门的瞬间,身形猛地晃了晃,却用弯刀撑在门框上。
“咚!”
这声响里,藏着他极力掩饰的踉跄。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视线。
院外的侍从们仍跪着,却没人再敢低头。
黑暗中,有人悄悄抬眼,目光在那串血迹与卧房门板间逡巡,瞳孔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他受伤了。”有人用极低的声音说,像毒蛇吐信。
“伤得不轻。”另一人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刀,“方才推门时,用刀撑了门框。”
夏侯族的规矩从来只有一条:弱肉强食。
谁的刀够快,谁就能坐上主位。
他们跟着夏侯夜,是怕他的狠,敬他的能,可此刻看着那串触目惊心的血迹,敬畏里渐渐生出了别的东西。
那道伤,是破绽,是机会。
只要现在冲进去,趁他无力反抗……
有人悄悄握紧了刀柄,目光在同伴脸上扫过,看见的是同样的蠢蠢欲动。
黑暗里,无数道视线像淬了毒的箭,齐刷刷射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卧房内。
夏侯夜再也撑不住,弯刀落地,人重重摔在地毯上。
他扯掉捂住伤口的衣襟,血涌得更凶了,染红了半边紫衣。
他抓起桌上的烈酒,猛地灌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混着血滑进脖颈,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江闻铃……”他咬着牙笑,笑声里带着血沫,“你等着。”
窗外,风卷着沙尘掠过,隐约传来侍从们压抑的呼吸声。
夏侯夜猛地抬眼,琉璃眼里闪过一丝洞悉的冷——
这些鬣狗,果然闻到血腥味了。
他缓缓抬手,握住了弯刀,刃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想取代他?
那就得先问问他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卧房内的寂静与院外暗流涌动的贪婪,在夜色里交织,像一张紧绷的弓,只等有人先射出那支染血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