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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柳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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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心底又有个声音在叫嚣:等下去,就真的错过了。

这进退两难的心思,像被风雪困住的鸟,扑腾着,却找不到出口。

烛火燃尽时,天已微亮。

江闻铃将宋缺安置在偏房,自己却站在廊下,望着院里被雪压弯的梅枝发怔。

三日后。

皇城宫道上覆着层薄雪,晨光透过角楼飞檐,在白玉栏杆上投下金辉。

温照影身着一袭月白绣兰纹的襦裙,外罩银狐斗篷,发髻上仅簪一白玉,素净却难掩风骨。

温相跟在身侧,脸色依旧沉郁,一路无话,只在快到紫宸殿时,低声警告:“圣上嘉许,你休要胡言乱语。”

温照影没回头,步稳心沉。

“温氏照影,上前听封。”

皇帝的声音带着笑意,目光落在她身上,满是嘉许。

“渡州之事,李晏墨的奏书里写得明白,你以女子之身,护住了数千灾民。这份胆识,朝中多少须眉也不及。”

他顿了顿,扬声道:“朕念你功绩卓着,赐你黄金千两、良田百亩,再赏你‘淑贤’匾额一方,可好?”

殿内响起低低的附和,连空气都透着几分艳羡的暖意。

温照影却在此时屈膝,裙摆铺展如白荷,她抬眸时,目光不卑不亢地对上龙椅:“陛下厚爱,臣女愧不敢受。”

满殿哗然。

温相的手猛地攥紧朝笏,手指有些打颤。

皇帝微怔,随即饶有兴致地挑眉:“哦?是嫌赏赐轻了?”

“非也。”温照影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臣女所求,从不是金银匾额。”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先扫过父亲,那道曾让她敬畏半生的人,此刻却成了她必须迈过的坎。

随即她转回头,字字清晰地叩在金砖上:“臣女想求陛下,允臣女一桩‘旧事’,臣女已与安平侯府世子顾客州,和离已七日有余。”

“你!”温相再也按捺不住,失声低喝,却被皇帝一个眼神制止。

龙椅上的帝王沉默片刻,指尖轻叩御案:“和离之事,为何要禀明朕?”

“因这‘旧事’未了。”

温照影抬眼,眼底没有半分怯懦:“顾世子不愿放手,臣女父亲亦以家族颜面相逼,皆言‘女子和离,辱没门楣’。”

“可臣女以为,婚姻若成枷锁,体面便成枷锁。若两心相背,强撑的‘门楣’,不过是朽木危房。”

她顿了顿,声音里浮出一层释然的轻:“臣女与顾世子成婚一年有余,相敬如宾,门当户对,却难抵性情殊途。”

“如今和离,非因怨怼,只为两宽。从此两生欢喜,再无牵扯。”

没有控诉,没有眼泪,甚至连提及顾客州时,都没有贬低他一分。

可正是这份平静里,藏着千钧之力。

她不是在祈求怜悯,而是在宣告一种选择:宁为碎玉,不为瓦全。

皇帝望着她挺直的脊背,忽然朗声笑了:“既然如此!你敢挣开这线,朕便敢给你撑腰!”

“传朕旨意——特允其与顾客州和离之事实!另赐‘世无双’金匾,许其自立门户,此后温顾两家,婚嫁各不相干!”

“臣女温照影,谢主隆恩!”

温照影叩首。

抬眼时,她的眼里闪着光,那是挣脱束缚后,灵魂透出的锋芒。

温相站在原地,朝笏几乎要被他捏碎,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忽然明白,这个女儿早已不是他能拿捏的棋子。

她的坚韧,是从渡州的风雪里、从死士的刀光里,一点点淬出来的,比任何金印都坚硬。

殿外的阳光漫进来,落在温照影的斗篷上,银狐毛泛着柔和的光。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路,终于能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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