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2)
这般宁静,常被来自京城的驿马蹄声打破。
第一封“诉苦”信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送达。信使是陆拙的亲卫,风尘仆仆,呈上的信匣却极为精致。
萧执拆开,厚厚一沓纸。开篇还算正常,略述朝中平稳,新政推行虽有小阻但大势向好。然而从第二页开始,画风陡变:
「……执兄、烬璃姐如晤。京中近日阴雨连绵,恐与弟之心情相映衬。匠作司考核章程细则已七易其稿,那群老学究犹自争论‘创新’与‘祖制’孰重,每每吵得弟头痛欲裂,恨不能效仿烬璃姐当日,以金漆封了他们的嘴——玩笑话,切勿外传。」
「另,新帝年幼,精力旺盛,今日习字时竟问为何‘匠’字非‘犬’旁,是否因其曾如犬马般驱使?弟一时语塞,思及执兄当年‘洗贱为贵’之壮举,心下恻然,费尽口舌阐释良久,不知其听懂几分。教育幼主,实比机关算尽更耗心神。」
「昨日烬璃姐送来新烧制的瓷壶,美其名曰‘静心’,其色灰败,其形扭曲,曰乃‘突破传统’之作。弟观之,唯有‘惊心’之感。奈何其言此乃‘匠心独运’,需重金采购以作鼓励。弟深觉,改革之道,亦有‘遇人不淑’之风险……」
「山中气候宜人,想必二位悠然自在。偶得闲暇,盼赐片言,以慰弟于文山会海、鸡同鸭讲中之困顿。」
萧执读着读着,忍不住轻笑出声,将信递给一旁好奇的江烬璃。
江烬璃接过,越看眼睛瞪得越大,看到“惊心”瓷壶时,终于噗嗤笑出声来:“陆拙这哪里是诉苦,分明是变着法子逗我们开心,顺便炫耀他那鸡飞狗跳却又乐在其中的日子。”
话虽如此,她还是拉萧执去书房,磨墨铺纸,催促道:
“快,给他回信。告诉他,那瓷壶若真那么难看,不妨送回云深阁,我试试用金漆镶嵌给它改头换面,或许能化腐朽为神奇。再告诉他,吵不过那些老学究时,就想想你当年在朝堂上以一当十的威风。”
萧执笑着摇头,提笔蘸墨,却是由江烬璃口述,他执笔润色。
回信中,除安慰与建议,自然也少不了对山中闲趣的描述——新调的漆色仿若烟霞,溪中肥鱼堪脍,甚至偶有不开眼的野兔跑来偷吃园中菜蔬等琐事。
一来二去,书信往来便成了常事。
陆拙的信内容包罗万象:有时抱怨某地匠作司官员僵化,有时欣喜于发现了某位隐于乡野的技艺奇才,有时吐槽小皇帝越来越刁钻的问题,有时则单纯描述京城秋色或雪景,末了总要加一句“不及山中之万一”。
他的“诉苦”成了云深别苑一剂特别的调味料。
每每信至,萧执和江烬璃便会放下手中事,一同展信阅读,时而蹙眉,时而大笑,然后认真商议回信内容,或提供些思路,或寄去一些江烬璃试制的新漆样、设计的新图样。
……
这日,春雨初歇,山色空濛。
一辆轮椅沿着新修的、相对平坦的山道,被两名侍卫稳稳地推了上来。
轮椅上的人,一身风尘,眉宇间带着倦色,却眼神清亮,正是本该在京城日理万机的监国大人——陆拙。
他竟真的来了。
江烬璃正在漆语阁指导两个从附近村镇来的、对漆艺极有兴趣的少年如何打磨胎体,抬头见到他,惊讶地挑了挑眉:“陆大人这是…微服私访,体察山野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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