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道不同谋(2/2)
时吾君将白嫩而弱小的婴儿交到贺兰飞星的手里,柔声道:“这孩子是你的亲弟弟,我思来想去,还是交由你照顾最为妥当。”
贺兰飞星才失去一个孩子,抱着孩子一眼都闪不开,两滴泪珠不期然地砸在孩子稚嫩的脸颊上,她将脸埋在小小的襁褓中,呢喃地道:“谢谢您。”
虽然这是她的弟弟,但对于才失去孩子的她来说,也算是一个安慰。
时吾君拂了拂她的肩头,没有说什么。
贺兰飞星伤感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道:“长兄不在,请娘娘给这孩子赐个名字吧。”
时吾君微微一愣,看看那孩子,露出个极温柔的笑,“那么我来给他起名字,等长公子回来,再为他取字吧。”
“就叫……鸣凤吧。”
漆黑的暖房中,守夜的贺兰飞星和奶娘不知为何睡得极熟,微弱的月色将婴儿床旁的颀挺身影拉得更长。
那身影背对着门,专注地望着熟睡的婴儿。
“贺兰鸣凤,好名字。”那身影又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来,看着刚进来不久的时吾君,“多谢王妃赐名。”
时吾君轻笑,“不过一个名字,担不起长公子一声谢字。”
仍是李木禾样貌的贺兰擢秀笑笑,将放在一旁的披风盖在贺兰飞星的肩上,沉声问:“他们两个辛苦你照顾了。”
时吾君垂下头,掩住脸上的歉疚,“言重了,我……我没有看护好贺兰侧妃。是我对不起……”
贺兰擢秀很快地打断她,“王妃不必自责,你也只是一个人,精力有限,不可能事事周全。”
时吾君默然不语。
贺兰飞星这件事,她确实是极为内疚的,而且,也极为失望。
她是真心实意希望厉晫能有子嗣。
贺兰擢秀并不知这其中隐情,也从未怀疑过厉晫,相反,正是因为知道事发时厉晫也在场,定了连竽的罪,所以也没有去怀疑时吾君。
虎毒不食子,他万万不会想到厉晫会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但他相信在荆王府内,时吾君瞒不过厉晫的眼睛。
时吾君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贺兰擢秀看着即使在黑暗中也看得清楚的愧意,关于兰姨娘的死因竟有些问不出口了。
沉默一会儿,他别开目光,“这阵子,安王与温家时有联系。”
算了,问明白了又如何?
她手上并不止这一条人命,他就算知道,也不能对她如何。
荆王若要成大事,身边总要有这样狡诈善谋之人,其实也就是,共走这一段路罢了。
时吾君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小心。”言及正事,她脸色沉稳起来,“那阮庆山,是权王下的手?”
“应该是。”贺兰擢秀微微颔首,脸上也有些黯然,“是臣大意了。”
时吾君挑眉瞧了他一眼,笑道:“你方才劝我什么来着?一个人精力有限,没办法事事周全。”
贺兰擢秀愣了愣,唇畔露出一抹苦笑,“王妃训斥得是。”
“又是阮庆山的账本,又是吏部人事舞弊,权王经营多年,从属众多,牵连之人亦不愿真相被查出,狗急跳墙之下你自然防不胜防。”时吾君唇畔的那抹浅笑不知不觉从三月的春花变成了初冬的清雪,透着清洌的寒意,“只不过他忘了,有些事其实并不需要真相。”
贺兰擢秀有些不赞同,道:“臣自会找出真相,王妃不应插手。”
“好了,不谈这个。本来也并不指望这一次就能搬到权王,就这样乱着就很好,只要皇帝没办法在这个时候立储就好。”时吾君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一笑,并不与他争执这个问题,就算目标一致,他们的“道”终究不同,声音忽地一柔,就如江南绣女织就的最柔软的锦绣,“我瞧这个孩子眉眼与你有几分相似,你小时候,是不是就这样可爱?”
贺兰擢秀脸上猛地一热,他掩饰般地咳了一声,身子动了动,“夜深了,臣告退。”
时吾君没有拦他,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从身边拂过。
贺兰擢秀行至门口,忽地定住,声音中带一丝隐忧,“王爷不在,若您有所需要,尽管吩咐臣。”
“好呀!”时吾君的声音仿佛春暖雪融的声音,从里到外透着欢快与喜悦,“谢谢你。”
贺兰擢秀重重一跺脚,很快地扯开门,只见月影一晃,那门已然重新关好,就像方才的人根本没来过。
十二月,伴着家家户户热热闹闹筹备着过节的喜庆,璧琉那边传来了几封捷报。说厉晫与璧琉军汇合之后收回了叛军占领的三座城池。
因这几分捷报,大泱年底的宫宴并没有受什么影响,被数名年轻貌美的新妃簇拥着的明光帝看起来红光满面,满脸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