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局中人(一)(1/2)
外表再一样,骨子里换了心性,孟寻知道岳澜是一定可以看出来的。
不说他,就他也能看出来,大家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已然太熟悉。
他忘记给岳澜灌点酒叫他脑子不那么清醒,也就只能从自己身上来掩饰,表情和眼神是最容易被发现端倪的,于是他戴了幂篱来。
可不想这人单看走路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走路方式……这可真没办法做到一模一样,何况,现在幂篱已经被摘下来了。
他只能迅速地编着理由:“哎,大……澜儿啊,我本来不想让你看我的脸的,昨天没睡好,早上醒来发现脸色很难看,眼皮子重,两眼无光,还腰酸背疼的,走路也不大顺了……”
岳澜一听这话,疑虑立马被担忧取代,他将幂篱小心挂到树枝上,走过来扶他:“怎么会这么严重,难道是睡觉时摔下来了?”
孟寻立即点头:“对啊对啊,就是摔下来了,摔得我浑身都疼。”
“这……赶紧请大夫……”
“不用不用。”他连忙摆手,“没什么大毛病,你给我揉一揉就好了。”
岳澜怔了下:“行……那师父你哪里疼?”
他斜眼一瞪:“我不是说了么,全身都疼!”
岳澜方才还上下打量他,想看他是不是伤得很严重,而听这般说,却是低下头,一眼都不敢看了,也并不动手,只低声道:“还是……请大夫吧。”
他咬着牙,急不得,只能顺话讲下去:“据我所知,潍远县也没女大夫啊,总不能叫别人来查探伤情吧?”
岳澜道:“当然不能。”又缓缓说,“可……我也不能啊,师父你的伤到底怎样?”
“就这样,反正我不去看大夫,你帮我看就行了,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啊?”他索性一手勾着岳澜的脖颈,将面容贴近一些。
岳澜没动,他眼神迷惘,有些不知所措。
眼前人今天很奇怪,不单单是走路方式。
昨日他提前上了楼,不知道陈二大爷那药瓶被打破了,何况那位大夫把药效说得神乎其神的,他其实是不大信的,眼下任他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这其中缘由,眼前人再怎样跟平日不同,他只能道她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断断想不到身边人并非意中人。
他方才在想是不是要提成婚的事情,眼下却不知怎样说了。
师父今日奇怪,似乎没有那个意思。
但她又好像有些别的意思。
这个意思,他不是不明白,也并非全然能坐怀不乱,但好在他那瞻前顾后的心性派上了用场,他思量着这些事情顺序不能乱,也相信师父的心意应跟他是一样的。
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是试探,还是……单纯脑子摔糊涂了?
孟寻见他半天没反应,好奇望着他的面容,他突然顶着师父的脸,这莫名其妙又千载难逢的机会,有心想让这两人更进一步,可真到了身在其中的时候,发现好像也没那么容易。
至少,他现在若是按照设想那般投怀送抱,那真的辱了他师父的清誉。
这是不入流的法子。
何况,他骨子里好歹也是个男子汉,叫他的脸再往前贴近一些,内心里是拒绝的。
他收回了胳膊,有些泄气,也有些庆幸。
可既然叫他有了个替她的机会,还是不能浪费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留了些距离出来,正色道:“澜儿,方才我是逗你玩呢,你别多心,我找你来,是有正事要与你说。”
岳澜的疑惑一重接一重,觉得他说话方式也完全不对,才想问,看他突然又变了语气,那疑问只好打消了,认真回道:“嗯,什么正事,师父你尽管说。”
孟寻清清嗓子,道:“我父母已去,之前所定下的婚约也已退,如今终身大事全凭自己做主,你我多年相识我知你人品,信你是可靠之人,如今我们虽没大富大贵,但也小有成就,长清斋上下与各方往来都是你在打理,现在四派你亦是牵头人,莫再说什么事无所成,其实你我同出一门,本是一体,原也不该分什么彼此,你不用想着为我担起一切,我们两人应一同走下去,同担风雨。”
这些话,倒不是他说的,还真是他师父提起的,岳澜离开的那三年里,他曾问过她,如果大师哥回来,她是否会接受他。
那时她答:“就怕他回来后再不肯提。”
他们都那么了解彼此,岳澜回来后果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将心迹诉说。
他急了,去找师父解释:“你要对大师哥有信心啊,他一定不是变心了,他大概觉得自己没什么成就,自惭形愧罢了。”
骆长清当时便是这样说的,两个人,应并肩同行,彼此依靠。
她还说,骆长清是化名,长清斋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实上,若没有岳澜,或是没有他们,它将什么也不是。
还有她自己,除了会做纸鸢,其他事情全都弄不好,连自己的生活都一塌糊涂,而岳澜什么都会,事无巨细,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样的他,叫她佩服还来不及呢,有什么自惭形愧的?
孟寻那时没将这些话告诉岳澜,纵然她眼中大家是一体的,可岳澜未必这样觉得,叫他再拼一拼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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