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2/2）

说完最后的推断，白鹿茗骤然意识到了其中的深刻含义，话音戛然一止，神色凝重。

谢泽是来做生意的，这意味着什么？

之前白鹿茗为明嵬军筹到了不少粮食，也算是同镜城周边那些踏实做生意的粮商粮贩，都打过了交道。

再去，应该会更好说话些，北堂黎才会一大清早，冒着严寒，拉着她一同前行。

可没想到，从镜城之内，辗转至周边，一家、两家、三家……

这些之前同白鹿茗打过交道的粮商粮行竟都已无粮可卖。

因为暴露在冷热之间，白鹿茗双颊通红，“可是，掌柜的，我上次来的时候，仓库里还有不少余粮的。”

“那时候有，却不代表现在还会有。”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引着他们走向粮仓，干脆开了锁，打开空****、黑漆漆的粮仓直白地展现在他们眼前。

半个月前，白鹿茗仍在此处见到了大半仓的粮食，那时候她还特意叮嘱过掌柜的一句，让他将粮留着些，兴许过两天她还会过来，保证会继续给他一个好价钱。

可如今也就剩下墙角的那么零星几袋。

白鹿茗的心里，一下子也跟着空了一大半。

“就剩这么一点了，这也就够我全家老小吃两个月，真的再也没了，就是拿金子来也卖不了了。大家都在传，今年边疆的战事，比往年更凶，东南那一带，又是个歉年，本就没有多少粮食，听说，朝廷今年因此也不太大方，拿不出粮来，明嵬军要打仗，那得多少人多少口粮，军中无粮，你说会导致什么情形？惨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周边的粮商粮贩和边疆的普通老百姓。”

掌柜的面色沉沉地重新落了锁，和他们一同缓缓回到前堂。

“可是，掌柜的，你的粮食都到哪儿去了？”白鹿茗问。

“小兄弟，你上次从我这儿买了不少粮食，应该够吃好一阵子了吧，别怪我倚老卖老，提醒你一句，你年纪轻轻，要来做这边疆的粮米生意，恐怕是想得太过简单了！前些日子，镜城一霸战槐西到我们这些周边的粮行手里，把米粮都给调走了，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战槐西的名号你听说过没有？”

白鹿茗失落地看了北堂黎一眼，对掌柜的点了点头。

“这个镜城一霸向来只在镜城横行霸道，今年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骚扰到我们这些周边的小乡镇来了。看来这个战槐西，今年胃口很大啊。”那掌柜的捋着自己的一撇胡子，神色亦是不豫。

“调粮？他分明是来抢的吧！”白鹿茗不悦。

“战槐西来买粮，就冲那镜城一霸的名号，我们也不敢不卖。况且他还给了个不错的价钱。别说凭借着他在镜城一带的势力，我们不敢如何，就是从自身的利益考量，也是一笔值当的买卖啊！”

“掌柜的，这话又是如何说起？你这粮食究竟卖了什么价钱？”

战槐西竟肯高价买粮？他究竟在图谋什么？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比我当时卖给你的价钱还要高些！按照今年的情形，如果不卖给他，恐怕就要被明嵬军拿去充作军饷了。方才说了，明嵬军既没粮又没钱的，要真到了山穷水尽那一刻他们能怎么办？要买粮也是给不起银两的，我们做的都是小本生意，要养家糊口，不是我们这群人没有良心，边疆是真的苦啊！”

北堂黎一直绷着神色，白鹿茗听了这般论调也很是难受。

掌柜的一直以为他们是从外地来的，到边疆来囤粮做生意，又忍不住规劝了一句：“小兄弟，我看你有几分善缘，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你今年若是想做这边疆的粮草生意，从中大赚一笔，我劝你还是及早放弃，俗话说，强龙不敌地头蛇，若想保本兼利，不如同我一样尽早把粮卖给战槐西。”

白鹿茗感到很受挫，即便不认同掌柜的所言，仍是循礼感谢了一下他愿意同他们说这么多。

接下来的粮行已没有再去的必要，回去的路上，白鹿茗闷闷不乐。

掌柜的最后一言仍在脑中回**。

“不如同我一样尽早把粮卖给战槐西，否则等明嵬军一行动，你手里囤的粮米可就不值钱咯！”

商人重利，边境这边的百姓早已习惯长年累月的打仗，到最后，亦有甚者，早已不记得了战争于他们而言的意义，反正小安居家的思想更甚。

他们只想在这战乱之中过好自己的生活，根本不去考虑家国利益。

北堂黎捏了捏白鹿茗的手心，待她转过眸光，他安然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打赢这场仗。”

他笑容灿灿，如冰山雪地上的一抹太阳，照得天空地上，没有一丝阴霾。

令人对他的满腹信心，无法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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