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幽冥(1/2)
沥海城因花毒瘟疫之事,变得人心惶惶,许多铺子都已经关了门,不再对外营业。
只有城北一处小巷里的一家小酒馆,此时还开着门。
当然,这门也不是他们自愿开得,而是一大早,被耿毅硬生生给敲开的。
这酒馆老板与耿毅相熟,虽然疑惑他为何一大早天还没亮便来喝酒,但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便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自顾自为他温了酒水,备了小菜。
酒馆不大,大厅里只摆了四张方桌,耿毅坐在靠在墙角的一张桌前,自斟自饮地喝着闷酒。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夜里知道陆黎昕是女扮男装后,他就整个人都开始不对劲儿起来。
他有些生气,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气什么。
是气陆家一家人对自己的隐瞒?还是气自己的迟钝?
而他也真是个傻瓜,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好兄弟是个女子。
但气愤之余,耿毅心里还有一股说不清的情绪,让他愈加的憋闷万分。
种种情绪郁结于胸,他又不知道要如何发泄,便只能在凌晨时敲开这家酒馆的门,一个人喝着闷酒。
他坐在这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烈酒,从晨光熹微,到如今的天光大亮,即使他酒量再好,也经不住这般心情不好之下的灌酒,因此渐渐的,双颊就浮上了一层薄红,开始醉眼朦胧起来。
端着酒壶的手有些不稳,倾斜了几分,酒水便顺着壶口淌出,不小心浇在了桌子上。
紧接着,耿毅因醉意晃动着身子趴在了桌上,那一摊酒水便就这么染在了他的衣袖上。
此刻,本就满身酒气的他,仿佛整个人泡在了酒里一般。
耿毅上半身半伏在桌上,左手捏着酒碗摇摇晃晃地往嘴边送,清亮的酒水在碗里划出一道道涟漪。
“别喝了!”一道柔婉的声线传来,耿毅抬了抬下巴,睁眼去看,却没有理会,继续自顾自地将一碗酒水一饮而尽。
陆悦心见状,赶紧上前一把夺走耿毅手中的酒碗,重重地放在桌上,而后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一双灵动的眼眸里注视着他,满是心疼。
“耿毅,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是……”陆悦心掏出手帕一边为耿毅擦拭着袖子上的酒水,一边关切地问着,“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昨晚耿毅便不见了踪影,陆悦心找了他一上午,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冒险出了陆府来寻他。所幸陆悦心对耿毅还算了解,而耿毅平日里去的地方也屈指可数,因此很快便找到了这家酒馆。
但甫一走进酒管,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狼狈的耿毅,让陆悦心十分担忧。
醉酒的耿毅看人已经有了重影,眼前出现了两个陆悦心,还在不停地晃动,让他本就迷蒙的眼神更加模糊。
“为什么!”挣开陆悦心为他擦拭酒渍的手,耿毅双眼一片通红,语气里有着埋怨,也有着委屈地质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们从来都把我当外人是不是!”各种情绪充斥在心头,再被酒意催动一番,耿毅在看到陆悦心后,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什么都不告诉我,瞒着我……”
听着这含糊不清的话,陆悦心疑惑地扶住踉跄的耿毅,不解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如何瞒着你了?”
本来以为耿毅出来借酒消愁,是因为沥海城中花毒瘟疫一事,但现在听他所言,却又不像。
“黎昕,陆黎昕,他不是你哥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耿毅倾身看着陆悦心,口齿不清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他,他分明就是我哥哥啊。”陆悦心被耿毅的话说得更糊涂了,一头雾水的应道。
“不是哥哥,不是,他是,她是女……”耿毅醉意上涌,最后几个字说得轻飘飘的,甚至不成句子。
可就是这半句话,然而听在陆悦心的耳朵里却仿佛惊雷一般,震得她一时无言!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陆悦心拽着耿毅的胳膊,不让他趴在桌子上,惊疑不定地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耿毅竟然会发现陆黎昕的真实身份。
这个陆府一家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如今竟然被耿毅发现了。
然而此时的耿毅却已经醉得人事不知了,对于陆悦心地质问完全没有反应,昏昏沉沉地趴在桌上,嘴里喃喃有声地念着,“陆黎昕是女子,不是兄弟……”
陆悦心听着耿毅的话,连忙环视四周,发现周围没有旁人,这才安下心来,凑近耿毅伸手推了推他,“耿毅,这事儿是谁告诉你的?是我爹吗?”
摇了摇头,耿毅头脑更混乱了一些,“她不是男人,是女子……真好……”
她是女子,真好。
几声弱不可闻的呢喃入耳,陆悦心却再顾不得秘密被揭破的震惊,而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耿毅的侧脸,浑身僵直了一般不能动弹。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尤其是对于自己的心上人。
虽然耿毅只模模糊糊地说了几句话,但陆悦心还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耿毅竟然对陆黎昕……
这一瞬间,陆悦心的心里突然隐秘地升起了一股嫉妒之情。
陆黎昕是女子,真好。
她心中全然明白,耿毅为何这样说。
***
沥海城的街道上,一道飘忽的身影,仿若对街上繁茂的花枝视如不见般的穿行其中,在黎明前最是黑暗的时刻,来到了沥海城中心一处气派辉煌的府邸前。
三级台阶上是两扇红木所制的大门,门上钉着铜钉,门两侧则摆放着两尊石狮子,门顶的匾额上,用金漆刻着两个金色的大字——钱府。
夜明君站在石阶下,仰头看了一眼匾额上的字,微微一笑。他一挥衣袖,紧闭的大门便吱嘎一声自动开启,而后他便仿入无人之境一般,提步走进府中。
近来因花毒瘟疫的缘故,沥海城中各处都安静得异常,钱府自然也不例外,一些下人仆从和船王府一般,已经被驱离出府,府中只留了一些能够保持基本运作的侍从。
钱合祎独身一人住在半封的主院里,每日三餐都是叫仆从送到门口,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感染了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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