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玩笑（2/2）

她动作缓慢，认真细致，似乎这样少年就能走得慢一点儿。

“能不能帮我翻下身？”她终于妥协，转头求助道。

盛南岭扶住阿留的肩膀，令少年保持侧躺在**的姿势。

杜荔像在完成一件绘画作品，认真地描摹，直到确认少年的身体恢复洁净。

她吐出一口气，将布巾放回水盆中。

“先将他胳膊抬起来。”盛南岭轻声道。

杜荔试着将阿离的胳膊抬起，穿了半截，绣有苍鹰的袖口却卡在手肘处。

少年像沉沉地睡去，双手交叠在一起。

可僵硬的身体，却时时刻刻提醒着杜荔，那令人心痛的现实。

少年手肘处保持着弯曲，无法顺利将衣袖穿进去。

男人在一旁道：“取一块热水打湿的布巾，在他关节处暖一会儿，会好些。”

杜荔此刻脑子里一团乱麻，对方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她无条件地相信着男人，取了壶热水，浇在先前使用的布巾上。

她将热毛巾捂在阿离的手肘处，果然，很快关节处便柔软些，衣袖成功穿上了。

杜荔立刻如法炮制地将另一只衣袖套上。

阿离的腰很细，胳膊轻轻一环，便能抱住。

她将衣服套好，望着身前的系带犯了难。

盛南岭立刻说：“我来。”

就这样，她负责套衣服，盛南岭负责之后的收尾。

两人配合默契，为阿离穿上最后的衣裳。

阿离还是少年的年纪，穿上这玄色衣袍显得成熟许多，竟令人生出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望着眼前一身华服的清秀少年，杜荔勉强挤出个笑容：“若还清醒着，阿离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说着眼眶又湿润，哽咽道：“盛将军，谢谢。”

男人的脸隐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表情。

半晌后，他突然开口道：“你若想为阿离办场仪式，我可以……”

“不用了，”杜荔摇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想再添麻烦，阿离应当也是那么想的。”

“就在营边找块空地便好。”她接着说。

当初她曾经同阿离探讨过生死这个问题。

“我老家那边，人在去世之后，便一把火烧了，然后将烧剩下的骨灰，装到一个木盒中。”

她仍记得阿离那时惊讶地睁大双眼：“那要多大的木盒，才能装下？”

杜荔大概地比划了个大小，“喏，就这样。可以埋在土中，或者供在家里。憧憬自由的人，可以将它洒向大海。若是碰上割舍不下的亲人，我见过有将白灰装在首饰中随身携带的。”

“这么有趣？”阿离兴奋地感叹，而后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她，“阿姐，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能不能也将我一把火烧了？”

杜荔顿时恼怒地拍他的脑袋，骂道：“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你肯定比我活得久。”

“我说真的！”少年吃痛地捂着脑袋，下一瞬神情变得认真起来，“毕竟身处军营，谁知道哪一天人就没了。阿姐你答应我，到时候一定要按我说的做哦！”

“我想去看看海，想去看看草原，想去看看雪山，还想去看看……醉仙楼！”

说罢，少年又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你这家伙要求还不少，”杜荔无奈地笑了笑，“我听你的就是。”

那时她以为这事儿不过是开个玩笑，说说便过去了。

可没想到，竟一语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