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送行（2/2）

杜荔猛地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这人在说什么？

方才两人离开书房前，窦枞还好好地坐在那儿。

“咚”地一声闷响，一抹黑影从眼前掠过。

两名侍卫扔下一具尸体，她定睛一看，正是窦枞。

中年人面色青紫，嘴唇紫黑，是中毒之相。

杜荔浑身僵硬，不敢相信活生生的人，转瞬便没了。

她终于反应过来，窦枞跟盛南岭的对话，分明是在交代后事。

“夫人！”身后传来一声惊呼，窦夫人情绪激动地晕了过去。

窦长义从仆从怀里挣扎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向地上的那具尸体，哭喊道：“爹！爹！你醒醒！”

他摇晃了半天，父亲依旧毫无反应。

绝望的孩子无助地张望，一颗豆大的泪珠涌出眼眶：“荔荔。”

杜荔眼眶发红，上前将他抱入怀中，抬手轻抚后背，安慰着浑身颤抖的小家伙。

窦枞一生忠烈，以死证道。

楚君泽轻描淡写的其心可诛，却不知这人的心，本是多么的赤诚。

这世上之事，本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白马非马的道理，她早就懂得。

难道不效忠于君主的官，就不能是一位好官吗？

杜荔突然不再惧怕，眼神坚定地对上那个人：“楚君泽，你不能伤害窦家人。”

楚君泽嘴角的笑容僵住，眸底涌动着骇人的杀意。

他会杀了自己，杜荔毫不怀疑。

“四皇子，”盛南岭上前道：“窦枞在临死之前，已认罪悔悟，将运送粮草重启。”

“他提出一条件，我答应了。”

一听粮草通行一事解决，楚君泽眉眼的戾气消散几分：“是何条件？”

“放过他的家人。”

盛南岭说话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楚君泽沉默半晌，收回手中的长剑，转身道：“那便听盛将军的吧。”

他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模样，脚步轻快地离开。

身后的一众侍卫，浩浩****地跟随他离去。

这窦枞一家人的命，算是保住了。

杜荔松了一口气，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双腿还有点发软。

盛南岭一手扶住她，转身吩咐道：“将窦大人的尸身安顿好，明日我会命人发布讣告。”

“长义，”杜荔脸色苍白，勉强挤出个笑容，“以后父亲不在，你要好好照顾母亲。你要……”

“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她衷心地祝福道。

少年像一瞬间长大了一般，黑曜石般的眸子盯着她，承诺道：“我会照顾好母亲，会照顾好自己。”

他奶声奶气的声音响彻庭院，不知究竟是说给杜荔，还是说给已故的父亲。

杜荔回去后便生了场病，浑浑噩噩地过了两日。

不知盛南岭是如何说服楚君泽的，窦枞通敌一事，彻底埋葬在窦家庭院，丝毫没有泄露出去。

只听说窦枞出殡之日，陉阳百姓们自发地上街送行。

街上挤满了人，所有人面容哀痛，躬身告别这位曾经操劳半生的百姓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