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朝暮如晦（一）（2/2）

李露白握着手机，眉眼低下来，微微笑了。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有些闷闷的，却很安心。要是有能喝下去的消毒水，把病毒都杀死就好了，李露白天马行空的想象。她往下躺了些，床头还放了一本书，英文版的《傲慢与偏见》，是护士送给她打发时间的，顺手摸来翻开，正好是伊丽莎白和达西在罗辛斯庄园偶遇那章。

持重理智的达西在见过这一次面后，冒失的闯入柯林斯公馆，想要求婚，却欲言又止，落荒而逃。

脑海里正描摹着这该是个什么画面时，手机的振动打断了思绪，拿起来看，是况南衡。

李露白自然接起，“早上好呀。”

那头的况南衡顿住很长一段时间，像是不习惯听见她的声音，“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李露白回想着，如实道：“嗯……昨天夜晚睡觉发了阵低烧，身上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

低烧，这是西塔的症状之一。

况南衡怎么会不清楚，他放轻了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很害怕啊？露白。”

这句话正巧击中了李露白最脆弱的心底，她不自觉抓紧了被子，一片褶皱隆起，片刻又缓缓松开。为什么会不怕？一旦感染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西塔，没有特效药，只能随着症状改变而作出相应医疗应对措施，这一步假如没有缓解，进而会随时引发全身的器官衰竭。

在他面前时无法说出违心的话的，李露白躺下来，望着洁白无瑕的天花板，“会好的吧。”

察觉出她并不想显露出自己的脆弱，况南衡有些消沉，“嗯，会好的。”

迟迟不再有回音，确实也没有想要继续的话题，李露白就道：“那我挂了哦？”

“别挂。”况南衡忙道：“露白，你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

李露白诧异，旋即道：“南衡，你不需要我原谅，如果说原谅，应该是你原谅我。”

“我看见你工作时候的样子，我理解了你为什么想来这里。”况南衡轻声说着，“总要为这里做点什么，不是吗？”

“看来况医生这段时间收获颇丰。”李露白还有心情玩笑。

况南衡更难过了，“我应该告诉你的。”

“嗯？”李露白不解。

“告诉你我对你的患得患失。”况南衡道。

李露白长长出了口气，眨了眨眼，“南衡，那不是患得患失，是不信任。”她一字一句道：“你不信我爱你，不信我们会有未来，你笃定了我的自我，”

况南衡静静聆听这些指责，抑或说剖析，没有否认，“是这样，我不信你。”

李露白垂眸，“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因为在我看来，你从未坚定明确的选择我。”况南衡叹了口气，“露白，一定要现在说这些吗？”

李露白确定，“是的，我想现在说，我们恐怕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意有所指，只是况南衡无法得知所指是为了她可能罹患西塔，还是他们之间不会再有可能。

况南衡顺着她，继续这个话题，“你还记得头一回见我吗？我问你是否确定要我的联系方式，你没有回答，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的首选不会是我。”

骤然提起那么久远的事情，李露白不由愣住，她仔细回忆了好些时候，才回答道：“如果再来一次，我会肯定的告诉你，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不过南衡啊，你忘记了吗？最开始靠近你的人其实是我啊。”

即使从未肯定，但选择了先靠近的人，是李露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