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分手（2/2）

当朝帝王，并不十分摆架子，然而正是这样和缓的语气，才更令王敦恨不得以头抢地：“若要论过失，臣为驸马，这些年来未尽半点丈夫之责，岂不责任更为重大？”

舞阳公主突然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王敦隐有不愉。

但如今，他被人捏着把柄，一时又不好气焰太甚，便只好换了一个话头：“所以，臣在得知公主归京之后，才会紧赶慢赶地回了建康，想要弥补一二这些年来的缺失和遗憾……”

舞阳公主几要掩饰不住自己的嘲讽：“那这么说，竟都是本宫缺席之故了？”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总之，今日你既入得宫来，便不该再拖着此事了。”

“你我夫妻，早在多年之前便已缘尽了。纵然勉强维系，也不过是相看两相厌罢了。”舞阳公主道，“倒不如一封和离书写就，你我分手，从此各安一面，日后在朝在野，也可相逢一笑泯恩仇……难道不比如今好些？”

“相逢一笑泯恩仇？”王敦抬起头来，“公主与臣之间，当真能泯灭恩仇吗？”

王氏传承数百载，自有根基，然则到了前朝时，却又有了短暂的衰败之象，是他尚了公主之后，才又有了逐渐起复的架势。

个中恩怨，早已成为一团乱麻，盘根错节地理不清了。

舞阳公主沉默起来。

十数载囚禁之仇，不见天日的困苦，她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割舍——这番话，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然，王敦看向她的目光，却又那么炯炯地，仿佛在问她要一个承诺……

泯？

不泯！

陈云樵眼看又要陷入僵局，心下不由有些着急。

索性又咳了一声，提点道：“陛下，丞相大人还在等候您的传召呢……”

元帝回过神来。

他似这才发现王敦动作的模样：“王卿何以还跪着？快快起身来……”

王敦嘴角挂着一抹讥诮的笑意：“陛下是君，跪拜，原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话是如此，然膝盖处的麻痒之意，却愈发地明显。他尚不待有人来搀，便已自地上爬起来，又向后退了一步，与陈云樵并排地站着。

唯眼角的余光处，瞧见陈云樵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却格外气愤难当。

元帝的手边，那封由陈云樵递上来的奏折，仍旧摊开着，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的，都是这些年来的糊涂账。

“昔年惠帝大行时，是朕伴在惠帝身边，陪着他走完了最后一程。”

元帝道，“惠帝临终之时，曾亲自开口，要朕允他三桩事。

元帝将奏折合上，又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复又睁开眼来。

这样的动作，似乎令得他平地多了几分愁绪和烦恼。

“其中第一件，是容后。”元帝道，“惠帝曾请求朕，要朕将容后寻回来。只是……”

胡人的铁骑，实在太过令人闻风丧胆。朝廷自南渡以来，虽有心收复失地，却又碍于那道长江天堑，一直不曾真正地出手。

天长日久下来，更是偏安一隅之中。

“前赵已覆，容后也已故去……这第一桩事，朕未能办成，一直心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