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拒亲（2/2）

王敦的面上，终于闪过一丝诧异：“为何？”

“鸿胪寺卿陈云樵，已于昨日同朕请旨，欲聘清河郡主为妇，朕已然允准。”

元帝淡淡道，“一女怎可许两家？曹宗正来迟了。”

原本，元帝尚在犹豫陈云樵的求亲——

因着当年八王之乱，皇室亲眷格外凋零。

沈笙那孩子，于他而言，是久别重逢的亲人，捱到今日，身份尚未复位不说，连宫门都不曾踏足过一步，叫元帝想起她时，只得一张格外模糊的面孔。

饶是如此，元帝对亲眷牵挂之心，绝不逊于舞阳公主等人半分。

陈云樵此人入京不久，办的几件大事却甚合元帝心意。

此人有大才，他尚且舍不得将沈笙下嫁，又怎会属意一名曾做过山匪的小小宗正迎娶先惠帝之女。

思及此，元帝一时又有些惊疑不定。

他有些怀疑，此人是否知晓了什么，这才会惦记上沈笙，于是便下意识地看了王敦一眼。

但见对方满面困惑的模样，却又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元帝惊觉自己做得太过明显，连忙又补救地加了一句：“处仲乃朕最信重之卿，又从不曾求朕办过任何事……若是早上几日，朕定会毫不犹豫地允卿之所请。只可惜，到底是晚来一步。”

“是啊。”王敦目中隐有深意，“是臣近来在病重，不曾面见天颜，倒叫曹怀属意之人被他人横刀夺爱……”

语到最后，已多出几分森然冷意。

元帝咳嗽一声：“此事既已成定局，便不会再有转圜之余地。卿若是得了闲暇，也可寻宗正前来劝解一番，毕竟，他与陈云樵同朝为官，若是因一女子而生出嫌隙，倒成了朕的不是。”

一个只称官职，一个却称名姓，谁亲谁疏，一耳便能分明。

王敦又怎会不知其意。

他到底是臣，也不好在皇帝面前表现太过，闻言也不过勉强一笑：“说来，也不过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罢了，被多家男儿属意，也算是郡主的本事。不过，这世上女郎多得是，实在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实则这话说得有些轻浮，然而元帝听着，只当他并不追究，终于松了一口气。

“处仲此言有理。”

近侍提着灯，自雪地里缓缓地行过来。

“陛下，天色不早了。”

身为上位者，每时每刻该做什么，自有极严格的规律。

王敦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立时恭敬地后退了半步，“恭送陛下。”

“时辰不早，卿近来身体也不甚强健，还是保重为妙。”

元帝只来得及匆匆抛下这一句，便已重新上了御辇。

长长的仪仗队，终于朝着宫门的方向行去。

王敦立于冰天冻地的雪地里，望着元帝一行人远去的背影，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