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赠别（2/2）

她的过去，他再清楚不过，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只是在斟酌自己的用词。

那位皇后，不该以这样的方式草率提起。

陈云樵低叹了一声：“前朝羊皇后……你若有机会，可去北巷尽头那座客栈看一看。”

当年南朝动**，前朝皇帝为了让妻子脱身，便将皇后藏于客栈之内，度过了漫长的三个月。

护送那位皇后的，还有……

陈云樵心口一窒。

久违的绝望之感潮水一般涌来。

半晌，他才将那种难受的感觉压下去，见沈笙正望着河水出神，想了想，变戏法地从背后掏出一支一样东西递给她。

沈笙愣了一下：“柳枝？”

秋日里，万物萧瑟，寻常柳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但他这一支，却是苍翠欲滴，仿佛刚从树梢摘下来一般。

陈云樵自然不会告诉她，自他晓得沈笙要走，便悄然命人重金培育了一支。

为的便是今日。

他举着柳枝，深深地看着她，“柳有惜别怀远之意，只望姑娘此建康见识繁华之后，莫要忘了还有在下这位友人。”

是友人。

没有像往日那般胡说八道。

沈笙松了一口气，又问：“当着这么多人，你只与我送礼物，难道不怕流言蜚语？”

陈云樵笑了一下。

“这又何妨？”

他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对他的重要性。

但当他看到沈笙不赞同的目光时，到底还是解释了一句：“早在金雨楼养伤时，你与我送过那么多回汤药，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提到这个，沈笙便有些无奈。

“那是我寄人篱下，总要有所回报……”

陈云樵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面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姑娘的心意，在下一早就知道的。”

沈笙无言。

他又扬了一下柳枝，朝车队那头瞟了一眼，又转回来，“你瞧，钱氏的人马都在盯着我们。姑娘确定要一直让在下举着这支柳，叫所有人都看着么？”

沈笙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果然看到不少人正在往二人的方向张望。

她心头一跳，慌忙将东西收了。

陈云樵面上笑容就更盛了。

他没有告诉沈笙，临别赠柳，还有另一层意思。

是难分难离，是不忍相别，是恋恋不舍。

是他满腔的单相思。

他只是满面含笑地看着沈笙在收了柳枝后突然爆红的面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

一股难言的情绪在内心中蔓延。

是遍寻三年之后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遗憾和挽留。

有些难耐。

他复又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却听身后温峤的声音传来：“云樵兄，不过赠一支柳，便值得耗费这样许多的时光吗？”

陈云樵咳了一声。

后头，温峤与钱三郎齐齐追来。

钱三郎走得急，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他瞪着沈笙手中的东西，恨不得上前一步将之拔除，一脚踩到地上，践踏得与泥土混为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