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罪人（2/2）

钱小莲心中闪过一丝失望。

但很快，她又重新挺起了胸膛：“是，这些东西，都是我阿娘之物。”

下意识地，她不称姨娘了。

她怕一旦说出来，就坐实了自己的庶女身份，从而被陈云樵看轻。

女孩子，在心悦的人面前，总是想要将自己最美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的。

“小莲既证实了，那就能对得上了。”钱凤微微一笑，露出个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来。

他朝上首的老夫人行了一礼，沉声道：“昨日，儿子正是在积玉巷外见到的崔姨娘。这些东西，也正是出自茶莲堂。诸位，可还有什么疑问吗？”

钱小莲猛地睁大了眼睛。

积玉巷位于钱府正门附近，已经算上外院了。

钱府自有规矩，男女有别，女眷居于内院，轻易不得到外院走动。

姨娘怎么会去那里？

她想起昨夜崔姨娘回来时颇有些疯疯癫癫的模样，嘴里也在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分明是遇了事。

可母女二人之间近来略有分歧，钱小莲并不十分关心崔姨娘的状态，只觉得十分厌烦。

干脆直接关了房门，眼不见为净。

然而二叔竟说在停云巷碰到姨娘？还有这些东西……

没由来地，钱小莲心头一慌，她上前一步，就要解释：“二叔，我……”

钱凤摆了摆手，似浑不在意的模样：“小莲，你先下去。这些东西，你既认领了，等会儿带回去也就是了。现在，二叔要同你的父亲说说话了。”

他说完，也不再看钱小莲的脸色，只朗声道：“昨日我在积玉巷外，见崔姨娘正拦着崔府的车驾说话。”

“大哥，你瞧，这多奇怪，一个后宅妇人，竟能在外院拦着贵客的车驾？”

钱翰的面上，呈现出死寂一样的灰白。

好半晌，他才气短心虚的解释：“绿娘她出身崔氏，想必，是听说了崔夫人赴宴，欲寻亲人说说话吧……”

“是吗？”钱凤冷笑一声，极尽嘲讽，“大哥如今宠妾灭妻竟到了这样的地步吗！大哥，你好糊涂啊！”

他恨铁不成钢，声声都是谴责：“一个小小妾室，竟然连士族夫人的车驾都敢去拦！大哥竟觉得这只是小事？”

钱翰沉默不语。

“好，好，好！”

钱凤见此，更是气怒交加，连说几个“好”字，几步上前，将漆盘重重往外一推。

珠玉宝石碰撞着，发出翠翠声。

仿佛也在笑话钱翰的糊涂。

“大哥你且看看这些东西吧！这里的哪一样，不是钱府之物？崔姨娘带着这些东西去见崔夫人，大哥心里莫非就没有半点怀疑吗？”

说完这句话，钱凤就立到了一边，再不发一言了。

众人都被这番话震慑住了，一时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满室俱静。

钱翰生平第一次，生出某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来。

他突然觉得嗓子很干，想要喝一口水，想要做些什么，才能将这屋子里的死寂打破。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的嫡亲兄弟，狠狠地瞪着他，将他置于如此难堪的境地——士族公子在侧，老母亲在上，两房的妯娌，几个小辈，全都目光灼灼地瞪着自己。

仿佛在看着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