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故梦（2/2）

耳中闪过的，却是祖母身边的时嬷嬷送沈笙回来时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沈笙是三公子送给四小姐的，却不知是只送了人，还是连带在身契一块送来的？

“若是身契仍在三公子手里，四小姐可得拿到自己手里才好。若是正在四小姐手里，倒也不辜负老夫人今日这番罚跪了。”

时嬷嬷面上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明明立了功，却不赏反罚，老夫人拼着做这场恶人，为的是什么，四小姐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思绪收回，钱四娘目光复杂，犹豫半晌，到底同沈笙郑重地允诺：“你若有什么心愿，只管说来我听，若我能一力办到的，绝不推辞。”

沈笙别开眼：“心不心愿的，却也无甚打紧。倒是小姐如今这样，让我觉得十分不习惯。”

她说着就要起身下床，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膝盖处传来挣扎一样的疼，沈笙双腿一软，险些又跪在地上，还是钱四娘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沈笙轻轻将钱四娘伸过来的手拂开了。

“不必如此。我只是一时腿软，再歇一歇就好了。”

钱四娘讪讪地收回了手。

她觉得心里不舒服，却又不知这种难受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只好摇了摇头，将心里的难受压下去，沉默地看着沈笙穿衣穿鞋，到底忍不住：“你心里有委屈，倒是说出来啊。如今这样沉默着算什么？”

沈笙转头看着她。

往日骄纵的小娘子双颊鼓鼓，胸膛一起一伏，分明是在生气，却不知为何眼中掺了惶恐，甚至隐约有水花闪动。

沈笙终于笑起来：“我没有委屈。微贱之躯，不配委屈！”

她说着，也不再看钱四娘的脸色，只一个人慢腾腾地往外走，菱花镜前，放着一张薄薄的纸，沈笙只粗粗地扫了一眼，便不再留恋，转而一个人出去了。

钱四娘咬着唇，一直强忍着的泪水滚滚而落。

金玉院众人面上都带着惶惶，见到沈笙从正房里出来，一直等在外头的众人忙围了上来。

青青语中难掩关怀：“你的腿可还疼着？我让人寻了药油放在你房里，你回去之后好生揉一揉，需要我帮忙吗？”

思思也上前来：“那昙花我且看着呢，用了肥，又搁在廊下，最迟后日夜里就会绽放，你且放心地养着就是。”

字字句句，都是对她的殷殷关怀。

沈笙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来：“这几日我只恐不良于行，这院子还要劳请你们多看顾些。”

众人这才应了，又纷纷散去，回到各自的岗位。

沈笙拖着伤腿，慢腾腾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间不大的屋子，是从一开始就拨给自己的，却一日也没有住过——

无人居住的房子，本该是破败的，没有丝毫的人气，可推开门来一看，这屋子被打理得十分干净整洁，窗台处摆着花，床头放着一只白瓷瓶。

沈笙拔开堵着瓷瓶的木塞，一股浓烈的药油气顿时传了出来。

她踢了鞋子，卷了裤腿，手心只盛了一点微黄的药油，按在膝盖上轻轻地打着圈儿揉开。

外头隐约传来钱四娘喊人的声音，沈笙也不在意，只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双腿上的淤青，心里一阵怅然。

梦里的荷塘，比钱府的还要大，仿佛漫漫无际似地。

那是什么地方？

梦里的那个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