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明池（2/2）

不过只是被关了一夜，金玉院众人却都像是苦熬了大半生似的，人人面上都带着憔悴。

钱四娘和沈笙挨个地看过去，见众人都红肿着一双眼，心里也不好受。

索性放了她们休息：“只留两个人照应着就是了！大家伙儿都累了，好生休息一日，明日再来当差！”

又问起那两盆始终没有消息的昙花，得了个一切如常的消息，也不知是喜是忧：“母亲这两日总不会催我吧……”

和韵院哪里会舍得催她，不过是钱四娘杞人忧天罢了。

两个人回了屋，看见大床，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也不再拘泥主仆，头抵头地一道睡了个天昏地暗。

沈笙醒来时，满室昏黄。

千工床外沿点着两盏如豆的灯，帘子被放下来，影影错错地，一时竟叫她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一向浅眠，又不敢擅动吵醒了钱四娘，就只好睁着一双眼看着头顶的帐子。

思绪却渺渺发散着，一忽儿想到昨日半夜钱四娘反常的昏迷，一忽儿又想到早晨那位被钱翰奉为上宾的明池大师，心里乱糟糟的，不知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

正纠结着，钱四娘突然睁开眼来，看到的就是沈笙满脑门子的官司。

“沈笙，你既满心困惑，为何不问问我呢？”

清亮的嗓音在沈笙耳边响起，沈笙被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原来竟是钱四娘不知何时醒了，沈笙迟疑片刻，方道：

“这话原该我来说。说到底，这几日风波都是因我而起，从最开始的掌掴到钱小莲心生怨怼，还有祠堂的老猫也是为了救我才伤了钱小莲，你……”

人无伤虎意，偏向虎山行。

沈笙顿了顿：“你也是因我而被牵累。留我在你身边，当真不会有后悔那日吗？”

听她说得见外，钱四娘反而不高兴：“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我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原该同舟共济才是。如今却总说这样的话，我听了十分不高兴。以后不许说了。”

烛光下，钱四娘目光清亮，分明十分坚定。

沈笙心头一颤，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了。

犹豫半晌，起身穿衣：“今日咱们既出来了，也该去向大夫人报个平安才是。”

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抖。

她不知自己在怕些什么。

钱翰的突然发难，钱小莲的仇视在沈笙眼里都不算什么大事，尚可一笑置之。

可偏偏沈笙最怕人毫无保留地对自己好。

她怕自己身无长物，不能回报。

更怕钱四娘诸多维护，叫她甘愿在钱四娘羽翼之下委曲求全，从此失了所有理想。

人若想要与人相交，甚至成为挚友，若总是一个人付出，另一个却只知索取，是注定了走不长的。

沈笙不欲成为任何人的拖累，对钱四娘的好，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钱四娘就看着沈笙穿衣，又抖索着手脚来服侍自己，分明是害怕自己靠近的模样，也不拆穿，只沉了一张脸，心中到底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