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三郎（2/2）

“瞎了也得写作业！”沈笙一笑，顺手将洒金花笺捞起，上面寥寥数语地写着几行簪花小楷：“听闻四娘新得一丑……咳，”沈笙含糊着，“乞巧日，四娘务必带其过府一观。”

落款处，一个小小的崔字，用了私印，古朴中带着几分趣意。

钱四娘面上喜色一闪而过：“乞巧日，那岂不就是明天？”

忙拉了沈笙过去开箱笼，东挑西选的，不多时衣服就扔了满地：“你说明日我穿什么好？”

目光落在沈笙身上一等婢的服制上，又皱了眉：“你这身衣裳太丑了！也得换！”

沈笙低头看，衣裳是新裁的，上好的丝缎和轻纱，半袖和裙摆都坠着层层叠叠的荷叶边，腰带上绣着青竹，坠着金丝配，整个人都如一株苍翠的竹，丑从何来？

或者，是自己这张脸拉低了颜值？

想到这里，沈笙整个人都不好了。

钱四娘却没沈笙想得多，只摇着头，挑剔又嫌弃的目光看得沈笙浑身发毛：“太寒酸了！沈笙，你可是我钱四娘的人！穿成这样，叫我怎么带得出门？别人看见还以为钱府败落了，连一个丫头都供养不起——”

沈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管这叫寒酸？大小姐，你是不是对寒酸有什么误解？”

单只是腰上的金丝配，就已经甩普通人几十条街了好吗？或者，钱府的银子来得太容易，不是白花花的银子和兑钞，而是大风刮来的纸？

钱四娘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什么大小姐？我是四小姐！正房嫡出的四姑娘！你懂什么？”

说着就把沈笙往梳妆台按：“那几个丫头一向最爱同我斗富，你要是跌了我的面子，当心我揍你！”

霸道又跋扈，果真是如假包换的钱四娘。

沈笙垂死挣扎：“也不至于……她们只是听说我丑，原就是为了看我出丑，你就算把金簪银钗给我插满头，看笑话的人始终要看笑话，又何必如此？”

她说着，看向镜中的自己。

自带补光灯的黄铜镜也拯救不了这张泯然众人的脸。

与其如此，又何必去做那扯着虎皮的狐狸，被拆穿了反而惹人笑话。

话音未落，就被钱四娘瞪了一眼：

“那又如何？你可是我的人！她们总觉得自己出身士族，一向瞧不起我，哼！殊不知这世上不是每个士族都姓陈姓王，能有那样的大造化！沈笙，你且看着，在这世上，唯有金钱才是王道，崔氏虽然是积年的士族，可如今一朝没落，连我这样的商户女也得特下帖子来请。”

金钱开路，某些看似牢不可破的圈子，也能挤得进去。

沈笙却没想那么多。

她对“陈”字极其敏感，听到钱四娘说一个陈字心中就下意识地一抖，不期然地想起一个人来，但又觉得荒谬，忙将那个念头甩了出去。

却难免了几分好奇：“不知这个陈……”

钱四娘拨弄着妆匣，浑不在意地道：“南皮陈氏，说来也是士族了。前些年陈氏的上任家主救了那位后来被掳去北朝的皇后，本是立了大功，却不知为何那位家主在我朝南迁时反去了北朝出家，还立了庙，做了北朝的高僧，狠狠地打了司马皇室的脸面，原是要没落的……”

“那后来呢？”沈笙的声音里有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焦急，“后来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