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 诺亚方舟（2/2）

.

冯川在医院治疗腿疾，自己的房子被别人占着，他先住在傅安洲家。

虽居住条件不如从前的傅宅豪华，只还有样板团宿舍给他凑合，他就心满意足了。

晚饭的时候，傅安洲将煮好的面条端上来，冯川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一边说：

“我这十几年也没吃过这样的好饭菜了。”

他甚至不知道，傅安洲还会做饭。

“你在食堂摔那一跤，着实将我吓坏了。还未痊愈就出院能行吗？”

傅安洲坐在他旁边，想劝他再去医院看看，只自己手里也没有钱，何况医生不诊治文盲。

冯川只顾着吃，倒是没有更多奢求了。只用不大灵敏的另一只手，扶了扶面前的碗，说：

“阎王爷还没收人，我就再苟且偷生两年。我现在风烛残年，老天爷若是要我，我就去。”

傅安洲没有大鱼大肉招待他，心底有些过意不去，说：

“你难得登门，我也没准备什么好吃的。”

哪怕有碟咸菜也是好的，可他没有。

“这就很好，能吃饱就得知足。”冯川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汤，才觉得肚子里有了点底。

外面叩门声响起，冯川被吓得直接扔了筷子，唯恐有人找到这里来，又帮助他学习。

中年人不如少年人火力旺，人在病中便愈发地精神不济。

傅安洲见惯了大风大浪，荣辱不惊，俯身替他将筷子捡起来，又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

重新交还给他，才去慢吞吞地开门。

最糟糕的结果无非是继续学习，作为文盲，只有百口莫辩。

门开了，但见外面站着是傅应弦，他先朝里面唤了一声“冯叔叔”，才说：

“爹，京剧院催您回去做结论。”

傅安洲愣了愣神，才缓缓道：“哦……”

随后木讷地取过自己的外套，朝冯川机械般交代着：“面若不够，锅里还有。”

“我……去去就回，去去就回。”

说罢，跟着儿子一块出去。

冯川见将人离开，也忘了去继续吃眼前的面，甚至不知两人今夜是否还能回来。

父子俩走在路上，他没问京剧院里的动向，只在儿子伤口处捅刀子。

他说：“你师父的葬礼一切都好吗？”

既不是昔日的名角儿，葬礼也不敢大操大办，只简单哀悼一番便是。

父亲问向昔日旧友，本无可厚非，只傅应弦听见师父的名字，便觉得连呼吸都带得肋骨痛。

“嗯。”

随即答非所问了句：“我姑姑一切都好。”

傅安洲叹了口气，秋秋不愿意跟自己一起生活也好，她跟傅璃两个人在一起，也能做个伴儿。

穿过一条街，终于到了剧团，两名工人宣传队的队员看见傅安洲的身影，立即板起面孔。

向他宣布了结论：“傅安洲同志，敌我问题，按人民内部问题处理。”

他一下子愣在哪儿，半天没动弹。

不记得有多久了，傅安洲常失神发愣。屋外推门进来一个人，也会使他蓦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