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8 人死如灯灭(2/2)
会议厅里,负责记录、整理会议发言的是傅安洲。
多年挚友的离去,让他一夜之间,几乎老了十几岁。
实在没什么精神头应付这样的场合,只盼着对自己的宣判,早点来到,也省得天天这样提心吊胆。
“这出戏绝无进京演出之可能,症结所在就是主演不行。”
即便他不说,所有也是心知肚明。
大概知道今儿这出戏,必遭淘汰,讨论会也开得冷冷清清。
按照常规,讨论会记录稿要交给主持人,不料主持人不屑一顾地转身走了。
傅安洲看见江秋雁还在整理东西,便走过去说:“这记录稿交给我吧。”
江秋雁点头,道:“也好。”
傅安洲接过去看起来,少顷,他抬头问道:
“这是刚记的吗?文章很好,前辈的笔头功夫了得。”
然后低头又看了一会,心底五味杂陈。
他有什么立场去怪江秋雁,大难临头,没有及时站出来,维护关含璋呢。
本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今自当能上岸一个,是一个。
江秋雁苦笑:“如今哪儿还来得什么前辈?安洲啊,你是四大须生,我不过是待罪修行,不值一提。”
傅安洲沉吟不语,尔后话锋一转:“我听听您对今儿这出戏的意见吧。”
如果尘埃未落,那便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京戏本身,也算是用精神鸦片来自我麻痹。
江秋雁谈了一大堆看法,还间杂提了一些修改建议。
傅安洲听完,便从记录纸夹里抽出一页白纸,写了【鹤鸣九皋】四个字。
江秋雁看后,说:“知己。”
傅安洲写了【雁落平沙】四个字,江秋雁显然有些激动:
“啊,知音。难得的知音。”
江秋雁禁不住回想起自己年轻那阵,跟这个少年气颇重的男人搭戏,他频繁出错,还真有几分呆萌可爱。
只时光匆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让人忍不住唏嘘感叹。
“先生别急,还有几个字。”傅安洲接着写道:【寂寞沙洲冷。】
江秋雁半晌无语,后长叹道:“命该如此。”
说着将他写着字的纸片叠起来,想往衣袋里放。
傅安洲见状,实在不愿两个人的交谈,被有心之人留了证据。
将来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当成靶子。
傅安洲夺过来,将纸片撕碎扔掉,说:
“无知妄见,不值得您保存。”
江秋雁从方才的错愕,已醒悟过来,苦笑着说:“对,对。”
准备离开时,会议室早己空无一人。
偌大一间厅堂,江秋雁神情萧疏,显得有些孤凄。
他颤抖着嘴唇,几次欲言又止,终于鼓起勇气,说:
“安洲,我知道关含璋是你的朋友。”
别人说同行是冤家,可他从不觉得。甚至他看过关老板演出,还有几分欣赏。
“午夜梦回时,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拉他一把就好了。”
如果他们一起打扫厕所的时候,有人帮自己,他没有袖手旁观,而是也去帮助关老板就好了。
傅安洲什么都没说,只有前辈自言自语道:
“如果有朝一日,你需要批评我,我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