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6 秃鹰看见了腐肉（2/2）

其实只要不花费那么多心血，只敷衍些时间，干什么不是干呢。

被伤害的，都是他在意的，只要他云淡风轻，便是再多的恶意中伤，也不能动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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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瑾环还在苦海里煎熬着，无人幸免。

便见报纸上，很快刊登了江秋雁发言的全文，题目就叫《江秋雁的小伎俩》。

文章是京剧院的后生写的，但见他写道：

【江秋雁表面上摆出一副，好像替我鸣不平的伪善面孔，骨子里却是贩卖焦虑、挑拨离间的私货，不惜捏造事实，假借名义，打击我工作的自信心。

我们京剧演员饱尝过旧社会的贫困、压迫、侮辱的痛苦，在新时代地位提高了，生活安定了，一切条件都优越了，今昔相比。

我敢说任何一个京剧演员，打心眼里都会感到新时代，比旧社会的制度好一千倍，一万倍！江秋雁的挑拨伎俩是徒劳的。】

已经迈入中年的角儿，大多看了些荣枯，经了些成败，但谁也没有经历过举世无双的变化。

江秋雁看见这篇文章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接受像秦瑾环那样的被批评。

只事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他的逾期，照常去京剧院上班的日子，才一进门，气氛就万分紧张。

人的第六感总是格外准，在心头一片惊惧之余，便见办公室成了戏台子。

在这里，很多字显得格外瞩目，而自己的名字被打上了血红色，让人意外又胆战心惊。

高音喇叭里不停地发出怒吼，命令这个，勒令那个。

整个上午，他便是战战兢兢，在震耳欲聋的喧闹声中度过。

几天前还是满腹书卷气的书生，瞬间都成了凶残的魔鬼。

便是这样草木皆兵地坐了一上午，起身想离开时，但见院子里的关含璋，身上下刷满糨糊，前胸后背全都粘着奇奇怪怪的话。

而人群发现了他的身影，犹如秃鹰看见了腐肉。

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女，箭一般地冲过来，口中喊道：“说！老实交代！”

一边将他送到院子里，关含璋身旁。

二人垂眉低首，相顾无言，在院子里一站就是几小时。

江秋雁不知身边的关老板在想些什么，他们二人没有交流，那群学生却不肯放过，这些不思进步、又心术不正的人。

“去，你们俩去打扫厕所！”

因江秋雁平素八面玲珑，更懂得见风使舵，落魄至此，也有人悄悄帮忙。

别人帮忙时，他只需在门口望风。

对关含璋则大不相同，他树大招风，惹人嫉妒。

从前喜爱他艺术的，本来就没几个。倒是有眼热他的同事，见他扫厕所，心底暗自爽快。

只要见他直直腰，稍息片刻，就会引来大声责骂：

“关含璋耍蛮横，要把剧院当做自己的家，每一处都要打扫。你们要向贫下中农学习，跟贫中农唱反调，等于顽冥不化！”

“只有不要脸的戏子，才会做出游手好闲、偷奸耍滑的事，你们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我们面前？”

关含璋抬了抬头，深深看一眼这几个身穿服装、臂戴袖章、肩背黄包、头扎羊角辫、铁面无私的学生们。

久久怔愣。

他虽然从前常在这里唱戏，但此刻却觉得这里很陌生，仿佛他从来不曾认识过。